仪仗队浩浩荡荡入了皇城。嫡公主回宫的消息,也如长翅膀一般瞬间传遍全城。
马车刚进宫门,一个身影便飞扑过来:“阿姊,你可算回来了!”
弋姝闻声忙掀开车帘,探出半身。
一位少年一瞬跃上马车,半蹲在车门处笑嘻嘻地与她对望着。许是跑的缘故,少年头上的小辫微微松散,小脸也染了两片红,额头更是沁出不少汗珠。
“你瞧你,也不知道慢点仔细些。若被母后知晓,又要说你失仪了。”弋姝口中嗔怪着,双手却柔柔拽过少年,仔细地将他鬓角处散落的细发拢了拢。
“我这不是见着阿姊高兴么。”少年摸了摸头有些腼腆。五年未见,他可是存了一肚子的话要与阿姊说。只是这一初见,又不知从何说起才好。
好在阿姊待他还如小时候一般。会在他疯跑后帮他擦汗;帮他整理仪容。这让他心底漾起一股温馨。
整理完头发,弋姝又细细帮他扯了扯衣裳。直到无一丝不妥,这才拉开些距离,边打量边含笑道:“五年不见,宁儿倒是长高了,也俊俏了。”
她与弋宁都继承了弋后的杏眼、肤白特质;弋王如今虽大腹便便,但年轻时却也是身材欣长、相貌堂堂。所以弋宁虽然还有些婴儿肥,但棱角轮廓已初显,浑身透出一股清俊秀逸的神韵来。
“是呀,我都比阿姊高了。”弋宁也比划着,轻笑起来。顿了顿又挨着她坐下,邀功似地道,“寝殿我都收拾好了,阿姊回去看看,是不是和小时候一样!父王今晚还特地准备了晚宴,等你休息好了,咱们一起去。”
弋姝垂眸,眼尾扫过弋宁紧拽她衣袖的双手。这动作……和她当年离开时,一模一样。
马车哒哒踏过青石板路。车外执事太监们整齐静默地排成了两队。车内,小姐弟俩双手紧握着;弋姝嘴角含笑,听着弋宁叽叽喳喳讲着宫中之事。
半柱香后,马车终于停在一座小巧宫苑前。弋宁一马当先跃下,这才转身扶过弋姝。
“阿姊,我让人照着原来陈设全部重新做了一遍。看着一模一样,可全是新的。你要不进去瞧瞧?”
“宁儿有心了。”弋姝轻笑。弋宁小时候一直是她的小跟班,没想到如今竟能如此细心。一抬头正对上匾额中稚嫩的“昭珑院”三字,她不由一愣,随即又眼眶一热。那是她八岁时练习随手写的,没想到弋宁居然存了下来。
“阿姊怎么了?”弋宁关切地望着她。
“没什么,有些迷眼了。”弋姝忙揉了揉眼掩去。好在甘棠与其莫等忙着搬东西,也没人在意。
一进门,弋姝又是一愣。
没想到,弋后居然在院子等着她!
弋后刚一瞧见她便一把搂住,泪眼婆娑地演绎起“母女情深”。弋姝有些无奈,也只能不断吸着鼻翕,努力表现出“久别重逢、悲喜交加”。幸好冯公公及时进来传旨,请他们同去大殿,这才让她松了口气。
弋后擦了擦眼角,招呼着身后嬷嬷拿来两件大氅:“我猜着宁儿今日定然要赖在昭珑院,所以特地让嬷嬷备了两件衣裳。夜间天冷,一会儿出去你姐弟俩可别冻着了。”
弋姝悄悄瞥了一眼。一件雀金裘,由雀鸟尾羽与金线捻搓织就,一展开竟显出七彩流光来。另一件则是银鼠夹袄,柔顺光亮、一根杂毛也无。
她伸手默默接过银鼠夹袄。她怕冷,刚回宫也不便张扬,所以这件夹袄更合她心意。弋宁也抖了抖雀金裘,笑道:“阿姊,那我不客气啦,这漂亮的就归我了。”
两人换好衣裳,弋后一左一右轻轻拥着他们一起走了出去。旁人瞧着,真真一副母慈子孝。
……
对于弋姝来说,这样的晚宴着实有些无聊。歌舞伎们卖力唱着祝歌;大臣们也频频朝着王后敬酒,恭贺嫡公主回宫。她这主角倒是鲜有人关注,她也乐得清净,端着果酒独自轻酌着。
她这次回来,总觉得有些事与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样,而且暂时无法解释。比如,冯公公为何突然抬举自己?再比如,其莫跟着进宫,她就只说了一句“这是在寺中新收的婢女。”王后便立即让人备下了五品女侍的宫装,连基本的来历都不问。
她心中有很多疑问正盘桓不去,加上刚进宫确实一时有些不适;所以即便有着各种美味佳肴在前,她的眉头还是如锁皱了起来。
“姝妹妹方才十三岁,这些年又在寺中修行,莫说学业只怕闺阁规矩都忘了大半。若是就这样去了大尧,那些宗亲怕是要笑话咱们弋国公主都是无能之辈!”左前方,一道女声不轻不重响起,刚刚好被大殿上众人听到。
弋姝端着果酒的手一顿,疑惑地求助身侧弋宁。她方才走神了,怎么突然扯到她身上了?
弋宁脸色霎时难看,当即蹭地站起身呛道:“我阿姊这些年学得怎样,大王姐怎知?再说了,我阿姊当年才学可是连太傅都夸赞的!”
弋宁自幼称其他人“王姐、王妹”,只称她一人“阿姊”。只要涉及到她,弋宁一向护短得紧。
“我这也是担心,姝妹妹若是不成,辱没的可是咱们整个弋国的名声。”对面,大公主弋凌也不甘示弱,对着弋姝挑衅地望了一眼,“不如趁着今日宗亲贵胄们都在,妹妹当场测试一番,也好让父王母后安心。”
弋姝眨巴着大眼睛,莫名其妙地回望着她。她干啥事了?回来第一天就躺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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