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迩虽然前一夜没睡好,可不管怎么说这一个白天睡得可安稳了,这会刚睡醒,哪里还能睡得着,正好大氅还算暖和,晚上那些重伤患们还要服药,便索性到伤兵营门口点上一整溜的小火炉,帮着熬起了药来,也顺便再给自己熬碗暖和的姜汤,以免着凉。
姜汤这种东西,凉了可是没功效的。
药香弥散开去,崔阳便又闻香提着酒壶回来了,将小巧的酒壶放在她眼前摇了摇:“绿蚁新焙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应迩微微一笑,友好而温和:“元帅莫取笑在下了,在下真不会喝酒。”
崔阳呵呵一笑,屁颠屁颠又挤到她身边挨着坐下了:“林大夫身体如何了?”
“运气好,虽然有些着凉冻伤,都不算严重,我给自己煮了姜汤,喝了应该就无大碍了。”
“那便好,这军中就你一个大夫,你虽立下了军令状,却也不能太过拼命了,还得小心自己的身体才是。”崔阳浑浊老眼里闪过一丝精明的流光,语风一转,“对了,九公子不曾为难过你吧?”
“多谢元帅关心。”应迩别过头,一副有些别扭又心怀感激的复杂语气,崔阳看不到的角度下,那张脸上却是透着些阴鸷嘲讽,“九公子虽行为多有逾越,好歹是为了救在下性命,还特意送了这件大氅给在下,在下又怎敢计较。”
说罢,还特意扯了扯,将大氅裹紧了。
崔阳也是人精,特意大笑了几声,嘴上这么说,眼底却尽是怀疑:“是吗,那就好,我还鲜少看九公子对人这么好呢,也是幸好你是个男儿身公子哥,要是个姑娘家,我还以为九公子难得春心萌动了。”
老狐狸!应迩暗自咒骂了一句,敢情九无妄轻薄于她,这老不死的却是知道的!真要是个女孩子,他怎么就敢眼睁睁看着九无妄脱了衣服往人被窝里钻!
“元帅又取笑在下了。”
崔阳仰头灌了口酒,连连摆手,笑容和蔼,宛如慈父:“不曾不曾,林大夫多心了。”
上一次见那孩子,她还是个四五岁的小孩子,这十多年过去,虽一直未曾见面,但……
像,太像了。
他在官场沉浮十余载,不笨。
只要这林安是女儿之身,那他……
定是三年前就该被冤死的小医仙,应家医术传人,应迩,字临安!
但……
且不说应迩已经死了,三年前,还是他特意绕路去淮南,帮应家老小收的尸,那个时候尸身已经曝晒三月,完全腐烂,虽然无法辨别谁是谁,可衣裳配饰无一不能确认,定是那小医仙无疑!
而且……
他要真是个女孩子,被一个大男人抱住给睡了,断不该这么平淡的啊。
应迩被她盯得背后发凉,眨了眨眼:“崔元帅为何这么看着我?”
崔阳一怔回了神,又尴尬地扬了扬手:“无事无事。”
说罢仰头又喝了口酒,这便起身要走,路走到一半,却突然又折返回来:“林大夫的家人呢?怎么没见你提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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