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一念之差愧难当
从幻村到梅花山村读完小的路程虽然才三、四里,但一路都要顺着山坡脚边一一下,七纽八拐才到得了学校。
当时正是春末夏初,地里的苞谷苗刚好一拃深,这个时候,山林箐脚边的野鸡们,正是谈情说爱的最佳时节。
每天学、放学来来回回的路,总会听到公野鸡“渴渴、渴喝”煽情的叫个不停,这时掩护在草丛、刺蓬中的母野鸡们,就会三三两两羞涩腼腆的出没在公野鸡的视线周围,等着公野鸡的进一步挑逗缠绵。
有时候野鸡们会三五成群的在路头路脑觅食嘻戏,当听到“噼叭”的脚步声,迅速的钻进草棵中,消失的无踪无影。
这个阶段,应该说是下扣子勒野鸡的最佳时节。
扣子一般情况下,下在哪个地方最合适呢?
当然,要下在野鸡经常出没或最肯栖息的地方,如庄稼地与箐棵落接攘处、或小箐林中隐约有鸟兽出没的迹象处。
扣子怎么下呢?就是在判断有野鸡会经过的地点,还看有没有合适的橧子树、老米酒树或细竹子,如有其中一种,将其从一米左右的地方割断,拴事先准备好的一长一短两根细麻线,在地用镰刀尖子挖个四、五公分宽和五、六公分深的小洞洞,刚好够野鸡头伸进去,然后在面当一根细棍子,棍子两边用削尖的树衩杈,将横当在小洞洞的棍子固定牢靠。然后将凿出的新土全部捧了扔在半边,不能让狡猾的猎物看出破绽。
再然后,将当弯弓的树条条拴好的长短不一的两根细线,短那根的线头处拴大约三公分不到的细竹签,一头别在横当,一头挨近小洞洞邦子,再将稍长那一根线结成一个活套套,放在扣子横当与正前方的地面,再弄点细柔草盖。这时将事先准备好的细苞谷,放十几粒在洞洞里,再在洞口周围和扣子两边的小毛路显眼处,刻意丢十来粒,最后再将因下扣子踩踏出的明显痕迹,抓几把干叶子撒,一盘扣子就算下好了。只待猎物进入圈套。
象这样的扣子,不单是下一盘,有时会在周围猎物有可能出现的关键路口下N多盘。用意是这盘不着那盘着。
但愿望总是迫切而美好的,一只野鸡至少一公斤左右,在当时那个物资生活极度贫乏的年代,只要勒着一只,那简直是欣喜若狂,高兴得眉飞色舞,手舞足蹈。
而现实便不是像想象中的那么美好。往往你苦心经营下了几十盘扣子,十天半月还不一定就勒得着一只你想要的野鸡。
因为不确定因素太多。比如偏巧野鸡它们就没有从你的陷阱边路过,或路过了,它只把边的食物啄吃掉,而对洞洞里的美食,心存疑虑,不敢拿自家性命冒然而试。
也许下好的扣子,有时候会被老羊雀,或小松鼠抢先一步干掉。
总之,能够在山野里繁衍生息千万年下来的各种各样的鸟兽虫子,无论客观环境多险恶,它们都有一套自己的生存法则,都有一套防患于未然的生存本领,有时它们也会像人类的孔老夫子说的:不食嗟来之食。还懂得:莫伸手,伸手必被捉的古训。
别以为它们不识字,不识数。其实它们聪明得很。
当然,再狡猾聪明的人和物,都有失算,栽跟头的时候。否则就没得贪婪,贪财,贪污,贪小便宜,贪嗔痴慢等这些精辟的词汇。
除了人以外,动物中也不乏贪婪的,冒险侥幸的家伙。否则更不会有这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古训名言流传至今。
在这个听到野鸡一声声“渴渴”的低吟浅唱中,不知流过多少口水的康灵辉和他的同班同学们,这天早是个星期六,头天下午就统一好,第二天早必须提前起床,天蒙蒙亮就从家里出发,出发前带早就准备好的细麻线,小镰刀,苞谷籽,到了事先踩好的点位,将扣子下好后才直奔学校。
他们几个在五年级这个二十多个人的班里,除了班长和体育委员是学校那个村子的,因为那两个家伙,除了年纪大,就是个子高,弟兄多,外地来的年龄小,论单挑根本不是他俩的对手。
但学习委员,文艺委员,副班长这三个职位,就不是按年龄论资,而是论学习成绩,论唱歌的嗓子和综合表现。
康灵辉就是学习委员,不仅学习成绩好,从在本村一年级开始,到完小读五年级都一直是班的学习委员。
这家伙不仅学习成绩好,而且毛笔字写得也出彩。可以大口马牙的说,从一年级老师手把手教了学起,每天三、四页的大字作业交去,第二天发下来时,每页至少有四、五个字是被老师画了红圈圈的。
记得还在本村读三年级时,有个阴雨天,大队一级完小的李文量校长来幻村小学抽查教学工作时,无意中看到康灵辉这小子的大字作业本,就随手翻了几页。
不看无妨,一看就惊呆了。这个李校长是个地道的老本家,满头又长又粗的青丝天然的卷曲着,他当时反复看了康灵辉的毛字后,说起话来面部表情特别丰富,除了嘴皮子不断的一开一合和往翻外,眼睛珠特别闪亮,满头的青丝不停的在晃来晃去的头翻滚,还有止不住的口水,不断往外冒,真是眉飞色舞,手舞足蹈,对康灵辉端庄、秀丽而俊朗的一个个一页页毛笔字赞不绝口,怎么一个小毛孩子,写得出这么超凡脱俗的字来,要是照这样发展下去,将来必然成得了大气候!
第一次被中心完小的李校长当面夸奖后,这小子后来回忆说:那一天到晚做作业时,小手一直在抖,那天的字是写得最孬的。
毛笔字属于书法的范畴,书法又属于艺术的范畴。而毛笔字写得好不好,除了有个懂书法的好老师和不断的写写写以外,还要具备这方面的天赋。否则,最多是个写字匠,不一定就能成为书法家。
在写字方面,康灵辉最出彩的,还要算刚读五年级的时候。
记得有天早正在算术课时,公社中心学校的王坤华大校长,来梅花山完小检查教学工作,王大校长在本校李国书(五年级班主任)办公室,检查学生作业时,到底是王校长翻作业无意翻到,还是李国兴校长有意识的介绍?
反正当时正在着算术课,作为学习委员的康灵辉睁着渴求的大眼睛,立着一双大耳朵,专心听先天带有虎背的温二周老师,在黑板讲解乘法算术题时,突然李国书校长开门进来,指着坐在前面第二排中间的康灵辉说:你出来到我办公室。
也不知喊出去说啥事,康灵辉就站起来,跟算术老师示意了一下,就径直到了李校长的办公室。
康灵辉进去后,一眼就见着一个眉清目秀,衣着打扮非常得体,胸部小口袋别着两支一粗一细的中华牌黑钢笔、文质彬彬的长者,正在拿着康灵辉的通篇画了红圈圈的毛笔字作业,兴致昂然的欣赏着。
当时,康灵辉非常吃惊,但比他更吃惊的是这位长者见到他的那一瞬间。因为,可能是这位长者想象中能写出这么漂亮的字的,肯定是个与众不同的人,没想到是个又瘦又黑又小、且穿着还补丁摞补丁的穷孩子!
康灵辉进去后,李校长可能在之前就把笔、墨、纸准备好了。
李校长笑着说:灵辉,你写几个毛笔字给王校长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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