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此战秦军必胜,我愿在此恭候将军凯旋。”
记烨谦和地说着,脸上露出古怪的笑容。
“先生为何发笑?”
王离注意到他的笑,也笑着问记烨。
“属下以将军之乐以为乐,笑那胡人来的不早不晚,正是时候。”
记烨端起铜盏,自斟自饮,慢悠悠地回话。
“哈哈哈,先生知我!”
伴随着笑声,王离身穿战甲,提了一杆错金银尖长枪,威风凛凛地走出厅门。
…………
城外,雨大。
三千余名秦国男子,穿着破衣烂衫,挥舞着铁锛、铁锸、铁铲等农具掘土,再放入竹筐、藤篓,吃力地搬到墙角倒出。
北面城墙边,已经堆积出一个土台,形成一个高高的斜坡,离城墙垛口只剩一丈距离。
秦人身上被砍伤的伤口,在雨水冲刷下,不断冒出鲜血,混合着汗液、雨水,沿着身体流淌到地面。
不时的,有秦人因失血过多倒地而亡,一阵哀嚎便从稍远处出来,或是呼喊丈夫的名字,或是呼喊儿子的名字,或是呼喊父亲的名字。
土台湿滑,许多秦人一不留神便连人带筐摔下去,断胳膊断腿,窝成一团惨呼不止。
时而,一些胆大的秦人举起铁锸,朝匈奴骑兵砍来,尚未近身,便被匈奴骑兵射翻。
几番下来,秦人们都只得默不作声地掘土、挑担,不敢再反抗。
这群秦人为胡人修筑土台,准备攻打自己的城郡,愤怒、矛盾、绝望等复杂的情感,在他们心头郁结。
向前,是自己的国土,一个个手拿弓箭的秦兵,已将箭矢对准自己的胸膛。
向后,是自己的家人,一个个手持弯刀的胡人,已将刀刃架在亲人的脖子上。
两难的境地,恐怕只有一个结局——死亡。
给他们制造困境的冒顿,骑在高头大马上,眺望城楼上的银枪将军,像看一场好戏一般看着他,看他如何破局。
王离也注意到山坡上的那股骑兵,只是,眼前的局面使他无暇顾及其他。
土台还在一点点增加高度,城上拉满弓弦的秦兵微微颤抖着手臂,不敢放箭。
“陈明亮何在?”
王离在城楼上站定,将银枪一顿地,大喊陈都尉的名字。
“启禀将军,胡人逼迫秦人堆土筑台,我实在是……”
陈都尉从马面抽身而出,急忙奔到王离面前跪下。
王离抬手打断他,冷冷地喝道:“放箭!”
“可是……这都是大秦的人啊!难道我们要亲手射杀他们?这样的话,和那帮畜生有什么区别?”
陈都尉没想到王离如此冷血,激动之下有点愤怒。
“陈明亮!不听号令者,死!你可要想清楚了再说话!”
王离阴沉着脸,大声喝道。
对于这位和自己出身入死的猛将,他还是手下留情了,对左右亲兵喊道:
“拖下去!笞两百!”
两名亲兵应声出列,扶住陈都尉左右两臂,欲将他拖下去。
陈都尉力大,一起身就挣脱了,悲愤地喊着:“将军三思啊!秦人不杀秦人啊!”
“快!拖下去!”
王离没有半点犹豫,迈步上前,银枪高举,大喊一声:
“放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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