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兰将左右两边的窗帘撩起来,这样,山路两边的景致便可尽收眼底,紫兰想用窗外的美景分散昌平公主的注意力,紫兰伺候老爷多少年,等于伺候长平公主多少年,她和梅子一样,能理解昌平公主现在的心情。
昌平公主望着东边冉冉升起的太阳,整个山林都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下,她此刻仿佛觉得太阳已经照到了她的心里。
自从离开应天府,来到歇马镇以后,她的心里变得暗淡阴晦起来。
这些年,只有她自己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为了不让老爷担忧,她在老爷的面前极力地表现出坚强的样子。只有在她独处的时候即更深人静的时候,她才任意挥洒自己的眼泪。
她之所以和老爷分床睡,是出于这种考虑,她希望有一个独处的时间和空间。
每天晚,如果不思念儿子,如果不看着屋子里面琛儿曾经触摸过的家具,她无法入睡。
十九年来,她的心里不曾有过一点光亮,她甚至觉得自己一直生活在黑暗之。
现在,她的心里突然敞亮起来,这完全是因为程少主的突然出现。
今天早晨,是赵妈第一次看到程向东,从早晨到现在,她始终没有忘记尧箐小姐说的那句话:“程少主长得和谭伯父一模一样。”
赵妈也是这么想、这么看的,但这种话,小姐冉秋云可以说,尧箐小姐也可以说,她却不能说,因为她是一个下人。
早晨,在安怡斋,老爷夫人、冉秋云、尧箐小姐和程向南、程少主兄妹俩吃早饭的时候,赵妈站在一旁伺候。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赵妈作为旁观者,她看到的东西尧箐小姐和二太太看到的东西要多的多。
她不但从程少主的脸看到了老爷的影子,还看到了昌平公主的影子,昌平公主的嘴角两边有两个很深的酒窝,程少主的嘴角两边也有两个很深的酒窝。
昌平公主的皮肤洁白如雪,程少主的皮肤也很白,这些细微之处,冉秋云和尧箐小姐都没有注意到。
如果不是大太太的儿子琛儿已经不在人世的话,赵妈一定会认为程少主是老爷太太朝思暮想的儿子。
赵妈已经从老爷太太的眼神和他们对程少主的态度看出来了,老爷和太太已经笃定程少主是他们的儿子琛儿。
唯一让赵妈感到纳闷的是,老爷太太的儿子不是溺水身亡了吗?难道老爷太太的儿子并没有死?
昌平公主将双手抄在袖筒里面,她将头靠在车箱,闭双眼,两行热泪滚落而下。
赵妈从衣袖里面掏出一块手绢,擦干净昌平公主眼角和鼻沟的眼泪:“太太,您这是怎么了?”
长平公主慢慢睁开眼睛:“赵妈,你难道没有看出来吗?”昌平公主透过前窗帘看了看赶车的家丁,压低声音道。
昌平公主要说的是谭家非常隐秘的事情,自然要谨慎一些。
“太太,长秀看出来什么呀?太太请明示。”赵妈也低声道。
“你说程少主长的像不像老爷?”
“像像,太像了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程少主像不像老爷的话,只有老爷太太自己能说,尧箐小姐也能说,唯独她赵妈不能说。
既然太太已经说出来了,那她赵妈可以顺着太太的话锋说,“太太,早,在用饭的时候,我是这么想的,可我是一个下人,可不敢随便乱说话。”
“赵妈,你可不能自轻自贱了自己,算起来,你到谭家大院已经有十六年了。”
“老爷和我包括谭家大院的人可从来没有把赵妈当成下人,我和老爷更没有把赵妈当成外人。所以,你用不着陪着小心。”
“这长秀知道,太太菩萨心肠,我时常想,像太太这么宅心仁厚、慈悲善良的人,老天爷一定会格外的眷顾、格外开恩的但愿大太太能如愿以偿大太太一定会福寿双全。”
“托赵妈的吉言,但愿老天爷能让儿子回到我和老爷的身边,也不枉我这么多年苦熬苦撑着昌平一直觉得自己对不起老爷,只要琛儿回到我的身边,昌平对老爷对谭家算有了交代了。”
“大太太,程少主十有九是老爷和太太的儿子,他的长相不但像老爷,也像大太太。长秀真为老爷和大太太高兴。”
“是吗?程少主也像我吗?我只觉得他像老爷,没有想到他像我。”
“程少主也有两个酒窝,和大太太的酒窝一个样。大太太,您难道没有看见吗?”
“赵妈说的对,还真是这样。”长平公主略带回忆道,“程少主的嘴角两边是有两隔酒窝,馨儿也有两个小酒窝。”提到酒窝,昌平公主想起了夭折的女儿。
“除了酒窝,程少主还有一个地方和大太太也很像。”
“赵妈,你快说。程少主还有什么地方像?”
“程少主的皮肤和大太太一样的白。”
“可不是吗!程少主的皮肤确实很白。”
“皮肤白的人很多,但像太太和程少主这么白的皮肤,少之又少。一看知道不是一般人家的孩子。”
“但愿程少主是我的琛儿。”
“太太拜了这么多年的观音菩萨,观音菩萨一定会满足太太的心愿。”
马车有些颠簸。坐在车夫旁边的紫兰不时提醒车夫慢一点。
山路不是很平坦,马车走的已经很慢了。
“大太太,有一句话,长秀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赵妈当讲无妨。”
“不是说十九年前,公子他已经”赵妈只说了半句话。也只需要说半句话,虽然是半句话,但意思是完整的。
“是啊!我也想过这个问题。我也一直没有想明白,不过,我仍然心有不甘,单凭一只虎头鞋认定琛儿死了,我不甘心,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古怪和蹊跷。”
“大太太说的是,在咱们歇马镇,凡是生男孩子的人家,都会给孩子穿虎头鞋,为仁、为义、为礼、为智、为信五个孩子的虎头鞋是长秀做的。”
“只要是虎头鞋,做法和模样都一样,所以,翠云家人从河里面捞来的那只虎头鞋不一定是公子的虎头鞋。”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好在老爷已经派为礼随程班主到安庆去了。我相信,程班主和为礼一定回带回来好消息。”
“我说今天早没有看见程班主呢?我早和二太太说过,太太是一个有福之人,老天爷是有眼睛的。”
“还是老爷英明,如果不是老爷派蒲管家到青州去请程家班我真不敢想这件事情。”
“这个程班主也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好人,他把程少主养大,不知道要遭多少罪呢。”
“赵妈说的极是,程班主十二年前收养的程少主,他一直在帮程少主找寻生身爹娘,我从小喜欢黄梅小调。”
“我也知道这碗饭不好吃,为了讨一口饭吃,孩子们从很小的时候要跟着师傅学戏和练功,可程班主愣是不让程少主学戏练功他怕委屈了程少主。他只让程少主打打杂,写写画画,管管账目。”
“可我听说,昨天晚演杨四郎的人是程少主啊!”
“程班主说,戏和功夫是程少主自己偷学偷练的,他不想做一个吃闲饭的人,如果找不到生身爹娘,他还要在程家班安身立命,他不是还要孝敬义父程班主吗?”
“老话说的好,龙生龙,凤生凤,我一看到程少主,觉得他举手投足,质彬彬,通情达理,看来,程班主也没少他啊。”
很快,两个人话题转移到赵仲的案子来了。
“赵妈,仲的事情,你跟我说说。”是昌平公主先提到赵仲的案子的。
“贵娃已经跟我说了,今天早晨,欧阳大人随我哥哥去探监。”说到侄子赵仲,赵妈鼻子犯酸。
“赵妈,你不要担心,只要是欧阳大人过问的案子,一定会有一个好结果,你们兄妹俩听好吧!好在天无绝人之路。”
“这要感谢老爷和太太,这件事情,要不是老爷出面,我侄儿仲恐怕要被冤屈死了。我们赵家只有仲这条根,实在是折不起啊!”
“这件事情,你应该早一点跟秋云和我讲,你不讲,我们怎么能知道呢?”
“长秀不是不想给老爷太太添堵吗!眼下正赶太太的五十寿诞,我不想用这种事情来烦扰老爷太太眼下,还有什么事情大过太太的寿诞呢。”
“赵妈,昨日辰时,用早饭的时候,秋云妹妹提到你侄子仲的事情,我开始想这件事情了,仲是一个善良厚道的孩子,他没有理由害死刘明堂,这里面一定另有蹊跷。”
“我素闻刘老爷是一个没有主见,又耳根子软的人,自从娶了小老婆张氏以后,很少到大老婆的房间去了。”
“那张氏是一个不清不楚的人,她的儿子刘明禄更是刁钻古怪、行为不端的主。”
“依我看,一定是刘明禄母子为了争夺大当家的位子,设计害死了老大刘明堂,然后又嫁祸于你侄子仲这一招很阴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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