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不管蔚迟砉有没有反对不杀康贤一事,陈挫都不会对其委以重任,陈挫为人处事雷厉风行,对许多人亦是当机立断、干脆利落,认同蔚迟砉不能重用之后就不会再考虑分毫,但蔚迟砉这种人又确实有真才实学,放出去搞不好投奔中原或者其他王侯也不太好,就想着先将此子圈养于府中置之不理,可谁知道蔚迟砉如鼓上跳蚤般闹腾,三番五次上书端书院惹恼了陈挫,最后一怒之下将其驱出府门,当然,是很礼貌的驱赶——给个不入品的官职。
“蔚迟氏在先朝家大业大,可谓富埒陶白,家中三世为官,两人位高朝廷中政的二品,五人高居三品,论治民政事,朝中无人能与你蔚迟氏相提并论。”梁秀顿了顿,眯着眼睛看向蔚迟砉,“可功高震主啊!”
功高震主四个字如惊雷般滚滚而至,将蔚迟砉吓出一身冷汗。
梁秀眨眨眼,嘴角敛着笑意:“你的太祖父蔚迟颌和祖父蔚迟蒈的功绩显赫,蔚迟颌跟先帝耍小聪明先帝得认,因为这个臣得宠,蔚迟蒈跟先帝动心机得忍,因为这个臣得惯,毕竟先帝的江山有两成靠的是你蔚迟氏。
“可你家祖祖辈辈好像都有点一叶障目,都没太在乎正在壮大的太子,先帝一驾崩,蔚迟氏在朝中的声势之浩荡怕是不输太子呀,如此功高震主,太子登基后不拿你蔚迟氏杀鸡儆猴拿谁?出头的椽子易烂呀。
“幸好元合皇帝还念及先帝旧情,没把蔚迟氏赶尽杀绝,留了脉香火流放来江南,也算仁至义尽。”
梁秀这一席话宛如滔天巨浪般拍打在每个人的脑海中,这不仅仅是对蔚迟砉说的,更是对在座所有才俊说的,不由皆是屏息凝神,正襟危坐。
话落后才发现,梯口处静静站着一人,待梁秀看来,才出声回应,音色掷地有声,宛若锵金鸣玉,洋洋盈耳。
“好,世子殿下一席话振聋发聩,发人深省,诸位当谨记蔚迟先辈的不足以自省才好。”说罢朝世子深深一揖,敬道:“不才王娄平,见过世子殿下。”
王沽,字娄平,宣州沛坊王氏望门大族后人,自幼好读兵法,喜骑射,奈何不如意事人人有,王沽在武学上并无甚过人之资,但其文学上的造诣,不输当辈任何人。
“哟,等了好半晌,娄平可算到了。”梁秀调侃道。
王沽眉目温润、气韵高洁脱俗,一身简而含雅的青色道袍衬托着俊逸容貌,宛若世外谪仙,朝世子会意一笑,轻声道:“盛名之下,其实难副,既然说到居西兄祖上与先帝的事,那当下最为感同身受者,怕得是不才了。”
王沽此话一出,众人纷纷点头示意。
王沽家中书香气破为浓厚,才子亦是层见迭出。哥哥王治、弟弟王沿都考中进士,在江南各地做了官,早年王沽、王治、王沿兄弟三人便已大有名气,被江南文人称为王氏“三株树”。
如今族中年幼的弟弟王浴、王洁长大了,如兄长般在文学上大放异彩,亦得不俗文名,“三株树”变成了“五株树”,最小的兄弟王洛如今不过年十五却已出口成章,长大后定然也是大才子。
王沽的从祖父王绩、祖父王通亦是著名的泰斗、诗人,王通是先朝秀才高第,曾任过司户书左和侯王侍读等官,后来退官在家,专门讲学著书,其父王畴任太常博士、宣州司功。
王沽有如此家世,确实相似于前朝的蔚迟氏,对此提出看法也最能让人接受。
王沽想了想,若有所思道:“不才自幼谨记家训,训中言‘才大不可气粗,居功不可自傲’,虽非甚令人惊叹之言,却实用至极。前有一叶障目不见泰山的典故,后有不可一世的年羹尧,皆是在做人上的无知而落得个可悲的下场,所以,不才认为,家训所言的‘才大而不气粗,居功而不自傲’,乃做人之根本。”
“不愧是神童王娄平!”梁秀惊叹道。
澹浜亦是连连点头,不禁感叹道:“我江南沛坊王氏才子辈出,不输前朝中原的蔚迟氏。”
王沽如此家世使得兄弟们从小就注重经世致用之学,关心朝堂政事,静候时机以寻找机会上书献颂以自荐。
太明朝**八年肇秋,李桢巡行关内,年方十五的王沽上书李桢,其中有抨击太明朝的**政策及反对南延王援朝等言辞。
信中写道——“方今天下,太明中政不能,国祚已矣,南延王毋以江南民生为赌复援中原,及帝以比”——王沽的上书反映了其对南延王北援的不满情绪,及江南诸多百姓共同的情绪。
李桢看后,十分惊讶,非但没有生怒,反倒赞其为“神童”,甚至连夜登门拜访,将王沽收入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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