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世听得有人以这称呼喊来,先是有些惊讶,随后抬头看去,顿时眉开眼笑:“哟,秀儿来了。”
说着放下手中毛笔,两手在衣袍上随意擦了几下朝梁秀走去,眼中尽是老辈欣赏后生之情,走至梁秀身前好一番打量,不禁点头感慨:“秀儿这是越来越像王爷了,虎父无犬子呀。”
梁秀静静立着,脸上也是挂满笑容,得了徐世的夸赞笑得更甚,这位长辈是梁王府外少数得梁秀喜欢的,幼时散学后就常常跑来徐府中游玩,最喜的是看徐世办公,这是梁秀在梁王府看不到的,不管是师父陈挫还是南延王梁沼,每有公事要办便会唤人带世子避开。
孩童性子就是这般,你越是不想给的他越是想要,徐世相比之下就要随和很多,忙着大事小事也会让这位世子跟在一旁玩耍,即使忙得焦头烂额还是会忙里偷闲陪世子说上几句话,这也使得梁秀从小就爱跑来徐府,不过随着年纪增长,陈挫给的闲时越来越少,那股劲也就随之淡了,算一算时间,也有快两年未来徐府了。
“这都比徐伯伯高了。”徐世扶着梁秀的手拍了拍,打趣道。唤来下人备碧螺春,二人寒暄几句走入一亭子坐下观景品茶。
梁秀爱喝碧螺春这个习性也是随的徐世,幼时每到月末就会有各地奏章一打一打往徐府送,那几日徐世会十分忙碌,世子懂事,静静看着徐世一纸一纸批阅,虽说看不懂但就是爱看,看着徐世一边批阅奏折一边品碧螺春提神静心,梁秀大感这就是文官独具的魅力,深感这般霸气侧漏好生令人羡慕,回府后就有模有样地品起碧螺春来。
梁秀递出早已准备好的镂盒,恭敬道:“徐伯伯,这是从老梁那儿顺的人参,一点小心意,您收着。”
徐世也未客气,随手接过后递给下人,再从桌上托起茶碗,用盖子缓缓刮几下,使之浓酽,然后把盖子移得有些倾斜细细品了口碧螺春,这才从容地对着梁秀笑问:“你可是有何事要徐伯伯帮你呀?”
“哪能有什么事,前几日刚回苏州,老梁说我也不小了不能整日窝在府中,得懂待人礼数,便来拜访徐伯伯了呗。”梁秀随口答道。
徐世混迹官场数十载,观人观事自然老辣得很,如今的南延世子也不再是那只知玩耍的孩童,时隔两年再登府,自然是有事才会来此,虽心里这么想着,但世子不说,自然也不好多问。
“哈哈,王爷有心了。”说到此事徐世倒是笑了起来,“溜出去一年,懂了些甚呀?哎,徐伯伯活了半辈子都没能好好看看那热闹的江湖,整日尽搅着政事忙活啦。”
徐世这人说来那叫一个传奇,本是民家文弱书生,十岁才念书,一读就是二十年,但始终未有任何起色,在当地常被人屑看,三十岁时为了读书已是家徒四壁,也是那年出了村,一路乡试、会试、殿试连中进士,最后考得状元开始了仕途。
要说徐世一介布衣入仕二十多年便能攀到从一品,天大本事也就占三分,七分还是靠气运,或者说靠陈挫栽培,倘若不是陈挫对其欣赏有佳从中提拔,纵使他徐世削尖了脑袋也难达三品,徐世也是整个南延寥寥几位知晓陈挫存在的人。
“哪能见些啥,不过近日有个南庭音会,师父让我与半淮同去,想是有一番八仙过海可赏。”梁秀挥挥手随意答着。
这时徐府管家匆匆跑来,在徐世耳边低语几句,徐世点了点头示意其退下,朝梁秀问道:“你可还记得幼时与你打闹的陈苘芷?”
梁秀略作回想后挑了挑眉,点头说:“哪敢忘,莫不是听得我来徐府又气势汹汹跑来打我了?都这么大了,还抢宠呢。”
此话自然是戏言,二人皆是大笑,徐世仰起脸想了想,不由感叹道:“哎呀,那时老夫身边常跟着俩闹虫,想想可真快,岁月不饶人呀。”
都指挥使陈翰庭的小女陈苘芷,又是徐世的义女,两家娇生惯养使得这位小姐任性跋扈,幼时也是常来徐府中玩耍,还常说梁秀来徐府抢了徐世的宠,二人可是不对付,女孩长个本就较快再之梁秀幼时体弱,常常将梁秀打得哇哇大哭。
“不知陈苘芷来找徐伯伯何事?”
“女大不中留,苘芷那丫头要嫁人啦。”虽说两位都不是徐世所生,但多年陪伴下来却是实有感情的,此时眼中略带一丝不舍。
“哦?哪家公子敢收这泼皮?为南延作出如此贡献,我可得登门谢上一谢。”梁秀打趣道,近日才回苏州,对这些事还是不太了解。
徐世叹了口气,眼中五味交杂,略有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不知苘芷这孩子中了甚么邪,竟是迷上了那整日游手好闲的康和豫,哎,老夫与翰庭都不同意,可小姑娘闹得不可开交,翰庭也只能默许这门婚事了。”
梁秀心中有些惊讶,这还真是冤家路窄,又随口问:“今日是给徐伯伯送请帖来了?”
徐世眯着眼睛望向树隙外那纤细身影缓步走来,叹道:“哎,苦了翰庭,怕是两个掌上明珠都难得好归宿了罢,随那康和豫能有甚么好呢?”
二人这边正叹声愁着,陈苘芷已姗姗走来。
如今的陈苘芷早已不是孩童,身着鹅黄衫子,细腰肢如初春烟柳,身材丰满婀娜中勾勒出一道美妙的弧线,柳眉弯弯娇俏秀美,长长的睫毛微微闪动,鲜红的小嘴仿佛新生的樱桃一般娇艳欲滴,脸上似是打了一层薄薄的胭脂,带着微微的粉色俨如三月里的桃花,黑白分明的瞳眸中,仿佛秋季湖水一般清澈,丝光不染,颇有几分姿色。
陈苘芷虽有几年未曾见着梁秀,仍是一眼认出,指着梁秀笑道:“鼻涕虫,你为何会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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