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就是无根之人,没有来处,亦没有归途。
那天她又和人打了一架,拖着流血受伤的腿,又累又饿,闻着香味偷到了他的厨房。
叼着冷硬的烧饼,她被他堵在门口,避无可避。
她看着提着菜刀,比她高了半个身子不止的男人,头一回感到害怕。
她见他抬起手向自己挥来,害怕地闭上眼,预想中的巴掌却迟迟没有落下。
那个人揉了揉她的头,将她嘴里咬着的烧饼取下来,轻声道:“这个太硬了,牙齿会崩掉的,吃这个。”
她睁开眼,眼前是一个热气腾腾的白面馒头。
她愣愣的接过馒头咬了一口。
他冲她微微一笑,转身切菜去了。
她嚼着馒头想,这或许就是甜味吧?
她顺理成章地待在他的食馆里,一待就是四十年。
她没有名字,他说,那便叫你城荥吧。
她道,好。
……
城荥回过神来,厨王大赛已经接近尾声,孟槐和归山也已经不知去向。她低头看自己带着婴儿肥的手掌,心想得找个时间把身体换回来。
抱樱忽然抓住她的胳膊,惊喜道:“你看鲁大厨的鱼做的好漂亮啊!”
她看过去,鲁顺正提着勺子往鱼上浇汤汁。
“把尺长的鱼在盘子里昂头翘尾,鱼身剞上花刀,下锅油炸,再浇上调好的汤汁,外酥里嫩,入口生鲜……”抱樱吸溜一下口水,“什么时候让我也尝尝这等美食啊!”
“切。”城荥不屑道。
“以貌取人是不可取的,我们要注重内在美。懂?”
在抱樱危险目光的注视下,城荥补救道:“看着倒也不错,一看就比周大厨做的好吃。”
“周大厨做的是三鲜脱骨鱼吧?”抱樱火眼金睛,看一眼就知道周应谈那卖相并不出众的鱼是什么名字,“此菜鱼形完整,鱼肉鲜嫩,腹藏三鲜,别具风格,制作的关键在于片鱼的时候不能将鱼肚弄破,在放馅料的时候也不宜放得过满,否则在炸鱼时,馅料容易溢出。”她点评道。
紧接着,美厨娘千妙的菜也大功告成,是爆炒出锅的芙蓉肉。五花肉刷过酱料以后,剥好的大虾放在肉上拍平,搁在大汤匙上在沸水里捞一捞,在下油锅翻炒。
“比起前两个男人的菜品,千妙的这盘菜要想获胜,就得妙在配菜和调理上。”抱樱点评道。
“你看起来很懂这些嘛。”城荥拍马屁道。
抱樱自豪地拍拍胸脯,“那是!这还得多亏了我娘的栽培,天天拉着我练手艺,想要把我培养成一个合格的煮饭婆。可惜我忙着练功不好好学,不然怎么招也能混个酒楼的大厨当当!”
抱樱说完,脸色却一瞬间暗了下来。城荥了然于胸,想必后来母亲也不在了吧?不然也不至于她一个女孩子孤苦伶仃地给堂汾当副手。
她对这个人类小女孩忽然有了惺惺相惜之感。
抱樱低沉了片刻,便一扫颓唐之势,对着她笑道:“咱看完就回去吧。”
城荥点了点头。
一时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城荥继续看周应谈的刀。
而周应谈做完了菜,等待结果时,也是百无聊赖得很,目光放远,就看见了直勾勾盯着他的城荥。
准确的说是直勾勾地盯着他的桌子,那个方向是……菜刀?
还真是稀奇。为了看他这个人来观赛的女子他见多了,在他面前却只盯着刀看的,却没有几个,或者说只有这么一个。
他伸手抬起菜刀,目光却注视着远方柳树下的城荥。
城荥顺着他的动作抬起头来,两人的目光交汇在一起,城荥淡定地撇开了头。
周应谈笑了笑,明媚的笑容像是三月的春风,台下的姑娘又昏倒了一波。
结果出来了,客来缘掌柜兼厨娘千妙以一道芙蓉肉艳压群芳,一举夺魁。
王天长和她“巾帼”“须眉”了半天,台下的看客也陆陆续续地散了。
周应谈往柳树下看了一眼,空无一人,收好刀潇洒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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