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东升住过牛棚,而且是被五花大绑的住在牛棚里。但牛是温顺的动物,它不介意你靠在它身旁取暖,也不会用犄角主动攻击你,即便是牛棚里的苍蝇、臭虫、跳蚤,也会在青黄不接时孕育出“美味”的“白肉芽”,让人抗过饥寒交迫的岁月。
但在看守所的人堆里,杨东升感觉自己熬不过去了。他恨那个把自己当“节目”的陆胖子,恨那个一肚子坏水儿的游江海,恨这些把
自己当“玩具”的恶人。
初四夜里,看守所九号房里的嫌犯们睡姿各异,有的枕着别人的大腿,有的枕着别人的脚脖子,但却都是睡在冰冷的地板上。唯一隔謿的铺板上只睡着陆广和游江海两个人。
杨东升瞪大着眼睛,看着睡的正香的游江海,想着自己听到的关于他的种种恶行:买孩子,教小孩儿偷东西、要饭……
杨东升决定了,趁着晚上坏人们都睡了,咬死游江海,就当是为民除害了,自己死之前也能做一回英雄,不让祖宗蒙羞。当他蹑手蹑脚的站起身,看着地上横七扭八的人时,却怎么也找不到下脚的地方,说什么也无法向床铺靠近。
这种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日子要到什么时候?自己为什么活的如此卑微?如此无助?自己做错了什么?杨东升清醒的认识到,自己不用再装疯卖傻了,今天是真的要疯了。他恍恍惚惚的睁着眼,闻着便池里的臭气,“嘿嘿嘿”的笑着,直到天亮。
“陆爷,这傻子笑的让人瘆得慌。”游江海见陆广睡醒了,小声嘀咕道。
“等打了饭,给他喂点儿粥喝。”陆广点了支烟,有些怜悯的说道。
游江海不解的问道:“您不是受人之托,要‘关照’这货么?”
陆广似乎被触碰到了敏感神经,不悦的说道:“别他娘的瞎打听,不该知道的别问。”
杨东升就这样,有了一顿饭一碗粥的待遇。
初五晚上,半生不熟的棒子面粥让杨东升又感受到了活着的美好。当他把塑料碗舔干净,感激的看了一眼陆广,正想说点什么感谢话的时候,就听“吱——”的一声尖锐之音响起,监号大门被打开了。
“老陆,新抓的是你省城老乡,你可别两眼泪汪汪啊。”马彪说了句玩笑话,便把新人推了进去。
游江海见马彪要关门走人,紧忙躬身说道:“您手下留情,门我们自己关,您锁好就行。”
几个有眼力劲儿的急忙扶着门,小心翼翼的关上了,这才没了扎心的声音。
陆广看着刚扔进来的人,笑着打招呼道:“呦,我当是谁呢,这不是‘九霄云’的传统老字号,‘金牌素鸭’战芳么?”
杨东升目不转睛看着这个被叫做战芳的人,这是他第一次感觉自己眼花了,因为这个人长得太标致了,一米六五上下,但看起来很修长,唇红齿白,五官精致,皮肤娇嫩洁白。
杨东升是他出生的年代里读书较多的人,即使在装疯卖傻的岁月里,他也在偷偷摸摸用书报杂志强撑着自己的精神世界。“龙阳之好”这个词一下子跳进了他的思维里,深深恶心了他一下。
“我当是谁呢?这不是陆胖子么?”战芳斜眯了陆广一眼,不屑的说道。
陆广从铺板上坐起身,脸上横肉乱颤,提高了调门儿嚷道:“老子是被人算计了,但还轮不到你这种杂碎跟我蹬鼻子上脸!”
战芳扯着尖尖的嗓子喝道:“我警告你!你知道我是谁的人,别不开眼!”
“看把你能的。都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你连件儿衣服都算不上!兄弟们,这货男女通吃,想开荤的随便上。”
陆广冲着地板上的人们一招呼,一场活色生香,变态激烈的群战便开始了。人们很熟练的搭起人墙,一边遮挡着监控摄像头的视角,一边围观欣赏着新的游戏和玩具。
游江海一边看戏,一边对陆广奉承道:“还是陆爷您厉害。”
陆广本不想对熟人下手,招惹是非,但一肚子怨气没处撒,还赶上战芳不开眼加不会说话,只得拿他消遣一下。陆广继续四仰八叉的躺着,优哉游哉的说道:“不能让兄弟们白干活儿不是?答应了兄弟们的事儿就得办到,要不然谁跟着你混?”
游江海深深赞同的点着头,继续道:“马彪那小子挺办事儿。”
“三百六十行有三百六十行的道儿,不上道儿就吃不开。”陆广说完,用脚踹了踹一个光着的屁股,撺掇道:“用力啊,刚才烧鸡白吃了?”
一场“乱战”中,吱哇乱叫之声飘荡在楼道里。旁边监号的人们知道发生了什么,纷纷吹着口哨,唱着淫词滥调,加入了进来。
陆广看着战芳凌乱的头发和红肿的身体,一口浓痰吐了过去,对床下的人吩咐道:“让他跟傻子刷尿池去!”
战芳刚哆嗦着穿好衣服,就被人一脚踹到了墙角,不偏不倚的一屁股坐在了杨东升的腿上。
杨东升恶心犯呕,下意识里“嗖”的站起身,把战芳推到了尿池上。看着战芳的头磕在墙角,痛苦的呻吟着,杨东升满是歉意的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游江海看到着滑稽的一幕,对下面的人说道:“你们真是的,都是一个监号的兄弟,要讲个有福同享。去,让傻子开开荤。”
杨东升见人们又向他涌了过来,条件反射般蹲下身子,双手抱头,紧紧缩了起来。见不但没有拳脚落在自己身上,人们还一个劲儿的哈哈大笑,他才放松了些,把手从头上拿了下来。可刚一放松,就被人们扯到了房间正中,三下五除二的扒了个精光……
病还未愈的瘦猴刚在战芳身上放了两枪,就又像打了兴奋剂一般掰哧着杨东升玩儿“配狗”,可不管怎么驾着战芳在杨东升身上折腾,就是玩不起来,于是没趣的对游江海说道:“游哥,傻子不中用啊。”
游江海笑道:“少来吧,傻子能伺候好县太爷夫人,怎么可能不中用?是你小子道行儿不够吧?”
陆广说道:“闹不好是给打坏了。坏就坏了吧,省的傻子以后作孽。”
游江海叹气道:“哎,都散了吧。睡觉,睡觉。”
人们看没了乐子,也不去管愣头愣脑的杨东升和惊恐颤抖的战芳,就地找个舒服的姿势便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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