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牧凡强忍伤痛，首先在浅水中站起，他缓缓走向花藏海，手中风卷剑轻轻地拖着水面，漾开一层一层的涟漪。

骤然，花藏海旁边水圈荡漾，他倏然起身，右袖内射出一把暗器匕首

轩辕牧凡后撤一步，又横剑一挡，将暗器震开，接着持剑向前。

花藏海提起长枪，闪电一刺，可是又被轩辕牧凡躲过。二人兵器相撞相抵，又是铿锵一响！

月色渐渐朦胧，天边乌云笼罩，凉风拂面，浅河涟漪一圈又一圈。

轩辕牧凡运转全身真气，大喝一声，一剑震开花藏海，又手持风卷剑，一剑挥斩而去。

这一剑，剑气势如破竹，真气凛然纵横，花藏海只能横枪抵挡。凌厉剑气打在其身，瞬间鲜血飞溅。

天苍地茫！

花藏海当下大惊，看着眼前云淡风轻的剑招，却有凛然剑气伴随，他不禁心中暗叹“天苍地茫”的磅礴剑意。

此刻，花藏海招式凌乱，露出破绽，瞬间被轩辕牧凡斩伤右臂。

他连退数步，以长枪驻地，右臂上鲜血沿着冰冷的“千秋雪”缓缓垂下。

乌云蔽月，阴风惨淡，忘情帘的水瀑滔滔直下，水珠如飞花碎玉般四溅。

天边偶尔传来轰隆雷声，乌云翻涌。

轩辕牧凡持剑缓缓上前，脚踏浅水，骤起涟漪阵阵。

只听轩辕牧凡低声念道：“三招！”

苍凉朦胧的月光下，缓缓向前的汉安府世子，气魄惊人。

这一刻，花藏海心中大惊，深信轩辕牧凡三招内就要取他性命，不由得惊恐出声。

花藏海慌乱中提枪刺去，轩辕牧凡风卷剑自下而上挥去，浩然真气瞬息之间卷舞而起！

月色下铿然一响，花藏海手中的“千秋雪”脱落，被风卷剑打飞，长枪凌空重重落下，枪尖插入浅河，扑通一声，突然水花溅起。

月光凉如水，天地间似乎只能听到忘情帘滔滔直下的水声。

此时，花藏海连退数步，抬头看去，似乎想寻求同伴相助。

可是却见不远处，另外几名卧云军护卫已经接连倒下，统统死在言蝶素箭下。

此时，言蝶素转身，当下拉弓搭箭，瞄准花藏海。

败局已定，花藏海眉头一皱，神情复杂，看了看不远处的言蝶素，又看了看轩辕牧凡。

就在此刻，夜空中雷声一响，豆大般的雨水滴落，浅水荡漾起一圈圈涟漪。

酝酿了许久的大雨随着再一声响雷，终于倾盆般而下。

雷声阵阵，狂风大作，暴雨如注，忘情帘水瀑飞泻直下，响声嘈杂。

言蝶素听着漫天雨声，骤然神情微变，渐渐地脸色苍白，双手护头，表情恍惚，似乎十分痛苦。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化，轩辕牧凡也是微微一愣，转念一响，还是快战快决，于是缓缓走向花藏海，却觉浅河忽起涟漪，骤然心中一惊。

花藏海抓准机会，大喝一声，那杆插在水中的“千秋雪”骤然凌空飞起，疾如闪电，直飞向言蝶素。

言蝶素似乎头痛欲裂，没有丝毫反抗。

轩辕牧凡始料未及，连忙上前挡在言蝶素身前，接着手中风卷剑飞舞，想挡下“千秋雪”。

磅礴大雨中，银枪与长剑猛然相撞，强烈的冲击感让牧凡手中的风卷剑脱落。直对其胸膛。

下一刻，长枪再向言蝶素，轩辕牧凡没有丝毫的犹豫，倏然脚尖一点，身影一跃，挡在言蝶素身前。

那长枪疾速如电，猛然插向轩辕牧凡的胸膛。

见状，言蝶素面色苍白，满脸惊愕，不由得惊呼一声。

骤然黑夜里红光一闪，巨响一声，长枪撞击轩辕牧凡的胸膛，澎湃气浪骤然卷起，瞬间将轩辕牧凡高高震飞，重重落地。

长枪也随着惊人气浪远远地抛向入水中。

水花四溅，落地后的轩辕牧凡缓缓站起，气浪的冲击感在胸膛犹存，他口吐鲜血，脚步沉重。

此时，他从胸膛处缓缓拿出一块红色玉佩，这是凤凰璘的凤凰玉，他不禁心中一笑，没想到刚刚是藏在胸口处的凤凰玉救了自己一命。

看到轩辕牧凡安然无恙，言蝶素也是松了口气，骤然莫名地柔肠百转，微微一笑。

此时，花藏海惊愕万分，黯然不语。

大雨滂沱，倾盆而下，远山偶然传来一声空灵琴音。

众人微微一愣，闻声望去，只是倾盆大雨中，视线模糊，看不清山顶奏琴人身影。

在嘈杂的雨声中，琴音起先绵绵如细雨，宛如一名温柔女子在低吟浅唱，接着琴音节节辗转，越加铿锵有力，蓦然急奏，比此刻倾盆大雨还更加急促刺耳。

忘情帘水瀑滔滔飞泻，高松树枝摇曳，漫天杀气腾腾。

寒意扑面，凌厉真气浩荡飞来，轩辕牧凡急呼一声。

那漫天真气在倾盆大雨中化作万千道音刃，刹那间将花藏海淹没，他惨叫一声，淋漓鲜血四溅。

轩辕牧凡连忙运转真气，抵御空中一道道飞速旋转的音刃。

他抬头看到不远处的言蝶素依旧双手护头，似乎仍头疼不已，对着漫天音刃毫无抵抗。

轩辕牧凡转瞬之间，思绪万千，于是急奔向前，伸手拉住言蝶素，转身往忘情帘冲去。

雨声哗哗，雷声阵阵，琴音幽幽。

牧凡与言蝶素二人撞入忘情帘水瀑，果不其然，水帘内别有洞天。

二人冲进水帘洞中，躲过了万千音刃的袭击。

此时的轩辕牧凡早已身负重伤，疲惫不已，身上伤口疼痛，他轻轻躺平，迷糊中似听到水帘外雨声密集，远处琴声却戛然而止……

一夜雨声哗哗，偶有雷声隆隆一响。

过了一个时辰后，轩辕牧凡轻轻睁开眼睛，发觉自身躺于水帘洞中。

水帘洞内篝火闪烁摇曳，他展望四周，不远处，言蝶素安静地坐在篝火旁，双手捋着长发，此刻的她一身青衫，肤如凝脂，眉目如画，举止之间美得不可方物。

水帘外大雨潇潇，水帘内篝火熊熊。

这时，轩辕牧凡轻轻咳了一声。

言蝶素转身看向轩辕牧凡，轻轻一笑，又见眼前清癯俊逸男子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篝火。

她忍不住格格一笑，说道：“世子是不是从未见过大家闺秀像蝶素这般，不仅会挽弓杀敌，而且会钻木取火！”

闻言，轩辕牧凡莞尔而笑，柔声说道：“远有西周梅后雄霸一方，近有中原药仙妙手回春。女子从来不输男，今日在下有的不是诧异，而是敬佩。只因言小姐与那些女子一样，从不认命。”

从不认命！

言蝶素微微一愣，她自小流落异乡，幸得师傅传授一身武艺，才能在江湖漂泊。

经过了多年的西蜀刀光剑影的江湖生活，她即便如今已经恢复言相千金身份，也早就没有一般大家闺秀般的文弱模样，不可能安静地呆着闺房，过着千金小姐的生活。

好在言相开明，也没有太多的束缚她。

可她知道，位高权重的相父久居庙堂，他跟世间很多人一样，不懂言蝶素已经名列天机宫美人榜第二，为何还要苦练箭术，想进天机宫武评榜，不懂言蝶素贵为丞相千金，为何要带府内护卫擒贼。

世间大部分人不懂，可就在这一刻，她知道，眼前这汉安府世子懂，也许就是因为这四个字吧，从不认命。

篝火摇曳，水帘外风声雨声依旧。

言蝶素偷偷地看了看身旁轩辕牧凡俊逸的容貌以及那双坚毅的眼睛，骤然想到他今天的救命之恩，在熊熊篝火旁边的言蝶素骤然俏脸微红，低头不语。

不过片刻，轩辕牧凡还是开口说话，打破了水帘洞内的沉静，说道：“言姑娘怕雨？”

言蝶素知道他说的是刚刚大雨之后，她在清竹陋桥上突然头痛欲裂的事。

言蝶素柔声解释道：“五年前，就在我踏入南楚丹阳城与父亲相认后隔天，不知怎的我受到袭击，那天的记忆也没有了，也忘了是谁袭击我。”她微微皱眉，又说道：“自从那天起，每当大雨，就会头疼不已。五年来，相父与家兄寻遍方法，依旧没办法医治。”

没想到言府还曾有如此大事，轩辕牧凡紧皱眉头，心中诧异。

也许是言蝶素不想再提往事，她转话题说道：“对了，世子怎么知道这忘情帘内会有别有洞天！”

闻言，轩辕牧凡微微一笑，抬头看向水帘洞岩壁。

言蝶素顺着他的眼光，展望四周，这才发现，这洞壁上可有三段词。

她缓缓站了起来，走近岩壁，见壁上三段词每个字清晰可见，像是有人用剑划成。

第一段词剑势书法苍劲有力，上面写着：“苍茫天，乾坤雨，浪掷浮生卷霜雪。悠悠天地于一身，斩破，万丈冰崖万丈天。”

又见第二段词剑势书法秀逸柔和，上面写着：““浣尘笛，碧清风，松风卧云青花柔，玉笛一曲已千年，谁知，几世轮回几世愁。”

她转眼看向第三段词，此段剑势书法潇洒飘逸，高超玄妙，则写着：“九重天，万里空，无风无雨无月轮，回首向来萧瑟处，清江流送万古恨，不妨，忘却浮生忘却天。”

而这三段词的最后写着一个人名，轩辕墨意。

言蝶素明白了这壁上文字正是当年天下第一的轩辕墨意所写，想必轩辕牧凡早有听闻轩辕墨意曾在忘情帘水帘洞内刻过这三段字，所以知道了这忘情帘内别有洞天。

言蝶素看着壁上文字，轻声说道：“字如其人，境由心造。这三段文字书法有所不同，想必是前辈不同年龄、不同心境所刻。”

她又说道：“第一段书法苍劲有力，颇有挥斥方遒的豪迈。第二段书法飘如游云，尽是悲天悯人之伤感。第三段书法和气致祥，已到物我相谐、心境双忘的境界。”

第一段文字是二十八岁的轩辕墨意写的，当年他剑道大成，剑指江山，意气风发；

第二段是四十八岁的轩辕墨意写的，那时他恰逢乱世，眼见百姓身处乱世，颠沛流离，他发誓为天下谋万世太平；

第三段是轩辕墨意六十二岁的时候写的，那时他率领汉军，大破暴秦三十万大军，历经沧桑，看尽世间百态，心中平静而欣喜。

那白发老人心中的欣喜，仅仅是因为中原天下终将归于太平，百姓可安居乐业。

一生也许就是如此，先是年少轻狂的豪迈，再是历经沧桑的悲悯，最后是物我相谐的淡忘。

想到这里，轩辕牧凡轻轻点头，他也是第一次看到岩壁上的文字，此时心中感概良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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