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清辉普照,松间明月清风吹,天色渐深夜幕垂。
轩辕牧凡赶回到汉安府前,眼前却见身负重伤的陈倩倒在府前,白蒹葭温柔地俯身在旁,关切地查看她的伤势。
轩辕牧凡表情平静,扫视一番,却没有看到刚才在卧云林里救出陈倩的黑衣人踪影。
年轻的仆人阿弥和几名下人也走出门前,众人围在身旁,没人多说一句,都在等着轩辕牧凡开口决定。
骤然,卧云林内人声嘈杂,似有数十人缓缓走近汉安府,猜是今夜到处搜索陈倩行踪的人。
轩辕牧凡知道就连丹阳城守卫军中也有要杀陈倩的人,此刻的他分不清今夜来者是敌是友,是要将陈倩灭口,还是来救助她!
眼见那群卧云林里走来的人越来越近,轩辕牧眼神凝肃,终于开口,轻声说道:“她是刑部侍郎灭门案的唯一活口,陈倩。”
白蒹葭微微一愣,低首垂眉,表情凛若冰霜。冰雪聪明的她自然知道,这件灭门惨案牵涉的太多,这滩浑水没人愿意去踩,更何况汉安府早已经远居朝堂之外,没兵没权。
只听轩辕牧凡看向重伤昏去的陈倩,冷静地说道:“她伤势如何?能救吗?”
白蒹葭轻轻点头,说道:“她身上有穿金丝软甲,虽身中数伤,但都不及要害,可以救。”
说罢,白蒹葭抬头,却见此时轩辕牧凡眼神坚毅,如同当日在桃花林中临风持剑那般。
只听他吩咐说道:“阿弥,将她安排进府内南厢客房。”他又转身向白蒹葭,说道:“劳烦药仙出手相救。若你有什么要准备的,跟阿弥说下便可。”
月光摇曳,清风徐来,轩辕牧凡又柔声说道:“你安心救她,其他的事交给汉安府就可以了。”
闻言,白蒹葭微微一笑,表情极其温柔,如春暖花开,她轻轻点头,低声说道:“世子放心!”
月色清冷,夜渐深,风欲来。
轩辕牧凡神情平静,缓缓走进汉安府。
圆月当空,清风浩浩,今夜的汉安府灯火通明。
清辉如水,月照东窗,窗前烛光摇曳,汉安王轩辕怀今身着青袍,临风而立,面如冠玉,眉宇间英气逼人,他抬头凝视着窗外明月,
他身后仅站有一名府内年过半百的仆人,这是跟随汉安王三十年载的府内大管家李东阳。
大管家李东阳拱手说道:“主公,世子将陈大人的千金接进府内了。”
这句“主公”叫了三十年,从轩辕怀今驰骋沙场,杀秦军,平中原,到轩辕怀今安居王府,从没改过口。
刚好此时,轩辕牧凡也走进房内,见父亲轩辕怀今神情严肃,一直抬头望月,他便拱手作揖,低头不语。
汉安王沉默片刻后,转身问道:“凡儿,你喜欢上这位陈姑娘?”
轩辕牧凡面无表情,摇头说道:“我跟她并不相识!”
“那陈大人曾对你有恩?陈家曾对你有义?”
轩辕牧凡依旧摇头,轻声说道:“我与陈大人只有一面之缘。”
“好一个一面之缘!”汉安王眉头一皱,说道:“你将汉安府推置风口浪尖,如今进退两难。可知今夜要面对的是什么?”
轩辕牧凡眼神坚毅,说道:“豺狼虎豹,明枪暗箭。”
汉安王双袖挽起,朗声说道:“陈大人位居二品官,也惨遭灭门之灾!”他顿了顿,说道:“为了一个素未相识的女子,你凭什么这么做!”
沉静不过片刻之间,轩辕牧凡目如朗星,长身玉立,轻声回道:“良心!”
虽千万人,吾往也!
生而为人的良心?
汉安王轩辕怀今微微一愣,大袖临风飘舞,纵声笑道:“良心?良心!”
轩辕牧凡又道:“苟利天下苍生,*******!我轩辕氏立足于天下,自有以苍生为己任的志气;我轩辕府立足于天下,自有舍命不避斧钺的勇气。”
此时,月朗星稀,寒风凛冽。汉安府门前人声嘈杂,有一名年轻男子带着十数个亲兵,喊了数声,可是府内没有人应答,他又大力地拍打着府门。
轩辕怀今沉默不语,其实他心里知道,从当天陈慈送棋盘给汉安府,再到陈倩负伤后依旧逃往汉安府,这一切都说明,他们信任汉安府。
没有一念救苍生,又怎会有当年刺客子歌“半剑止戈”。
汉安王笑道:“你说得对,封王称霸非我意,但愿中原天下平。如若连执念救人的勇气也没有,也妄为人。”
他拍了拍轩辕牧凡的肩膀,心中暗叹:“有子如此,我轩辕怀今,此生而无憾。”
接着,他又转身大步向府外走去,轻声说道:“今夜明枪暗箭,必定接踵而来。为父这就出面,替你挡一番明枪吧!”
客来,开府门,迎客!
此时,府外带头敲门的男子身高九尺,相貌雄毅,一身华贵锦衣,举止之际英气勃勃,这人是太尉儿子徐钧达。
刑部侍郎灭门大案震惊了整个丹阳城,楚帝下令必要缉拿凶手,今夜城内守卫军出动搜索,丞相府和太尉府皆也派出府内亲兵协助。徐钧达向来跋扈骄横,又好大喜功,今夜带着府内亲兵一路搜寻至汉安府。
刚到此处,他便发现地上有依稀可见的血迹,连忙带着下人拍打府门查看。
开门的是汉安府年轻仆人阿弥,徐钧达向来骄横,只是轻蔑一眼仆人,说道:“本公子乃本朝太尉之子,徐钧达,今夜受太尉之令搜寻朝堂重要之人。本公子怀疑今日汉安府窝藏此人,要进府搜寻!”
见眼前的仆人沉默没怎么搭理他,徐钧达又指了指府外不清晰的血迹,大声说道:“门外血迹怎么回事?”
阿弥抬头,说道:“单凭小小血迹就要搜索汉安府?”随即他嘿嘿一笑,说道:“血迹我摔的!怎么了?”
徐钧达怒气冲冲,大声吼道:“是这样摔吗?”言罢,他骤然伸手重重地推了阿弥一下。
怎料阿弥外表高瘦,脚步却稳重如山,徐钧达这样一推,这汉安府的仆人竟然纹丝不动。
阿弥眼神坚定,轻声说道:“汉安府岂是你太尉府说搜就可以搜的?”
徐钧达恼羞成怒,大吼一声,拔出腰间宝剑,将剑架在阿弥脖子上,怒道:“小小下人,本公子杀你如同踩死蝼蚁!”
那把剑在阿弥脖子上悄悄用力,血丝从剑上渗出,阿弥依旧纹丝不动。
月色清冷,凉风阵阵。
片刻之间,汉安府前有来了一群人,约有十数名,这群人为首的是一名黑发青衫的美丽女子,这绝色女子手持弓箭,英姿飒爽,正是言家小姐言蝶素。
徐钧达听到后方有人走来,也收起手中利剑,狠狠地瞪了阿弥一眼。
他转身看到人群中言蝶素的绝色容颜,先是微微一愣,又连忙上前套近乎,恭敬地说道:“在下徐钧达,家父乃当今朝堂太尉徐文若。”他快步走近言蝶素,说道:“在天机山美人榜上久闻言家小姐美名,今日一见,才知所言非虚。”
言蝶素沉默不语,只是冷冷地瞥了一眼。
徐钧达大概觉得失了脸面,又不好怒对着丞相府,于是转身对汉安府门前的阿弥发火,大声吼道:“这就是你们汉安府的待客之道吗?难道今夜汉安府要与朝廷作对!”
此刻,当今南楚朝堂最负盛名的丞相府和太尉府皆已齐齐站在汉安府门前,藏在府门内的汉安王也不得不出面。
就在此时,府内传来浩荡笑声,汉安王从府内缓缓大步走来,笑道:“太尉大人文若兄何等儒雅之人,怎料贤侄你如此蛮横无理!”
众人见汉安王亲自出府来,出于礼节皆低头拱手作揖。
徐钧达双手作揖,轻声说道:“晚辈徐钧达参见汉安王。”
汉安王轩辕怀今冷笑一声,转眼间表情冰冷,哼了一声,冷冷说道:“既知自己为晚辈应该知道基本礼节,只会对着下人甩狠,有何用!”
徐钧达没料到一向低调的汉安王今夜态度如此强硬,大觉诧异,转眼看向地上那一滩不清晰的血迹,此时他心中默默肯定陈倩就藏在汉安府中。
这时,又有一群人闻声来到汉安府前,只见这群人个个身披银甲,威风凛凛,为首的那个男子身材高大笔挺,眉眼明亮,满脸络腮胡子,五官英气十足,一身银甲武袍,腰配一把两尺长的银色狼牙弯刀,正是天机山武评榜上第九名的凌云峰,也是丹阳城御林军大统领。
汉安王没想到今夜凌云峰和守卫军会突然来到眼前,他诧异的表情稍纵即逝,又是轻轻一笑,说道:“今晚是吹什么风,连大统领也光临寒舍,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凌云峰这人脾气古怪,处事铁面无私,也向来不喜与他人交谈,朝堂之中没有交上一个朋友知己。
这世间谈得上是凌云峰的朋友知己的,唯有那个在避世古寺的玄净大师。只是前不久,大师就在寺内被前秦贼子暗杀了。
凌云峰拱手作揖,道:“御林军凌云峰,参见汉安王。”他皇命在身,向来处事果决,从来没有跟朝堂高官客套过,更不用说眼前这位温文低调的异姓王,他抬头说道:“我等受陛下旨意,搜寻朝堂要人,望汉安王成全!”
夜凉如水,清风习习,明月当空,清冷月色下的卧云林树林森森,守卫军铁甲森森。
汉安王朗声大笑,说道:“如若本王今晚不成全呢!尔等要从本王身上踏进去吗?”
年长的凌云峰自然听过当年汉安王轩辕怀今驰骋沙场、斩杀秦兵的威名,他此时见汉安王如此强硬的回应,也沉默不语。
可身后那个年轻气盛的太尉之子徐钧达哪里知道当年轩辕军中轩辕怀今的威名,见此刻连御林军也在旁边,他底气十足。此刻他上前数步,语气清淡,朗声说道:“汉安王,我等今夜可是皇命在身,汉安府可是要与整个朝堂作对,要与陛下作对!”
徐钧达满脸轻蔑,又笑道:“汉安王,当年陛下赐你一个安字,封你为汉安王。”他语气越发冰冷,说道:“这个安字,是要你安分守己,以此安身立命,方能安然无恙。”
此话一出,众人皆沉默起来,心中苦笑,在旁一直没有开口的言蝶素看向眼前的太尉之子,只是觉得滑稽可气,心中不由暗叹,太尉徐文若何等聪明之人,怎么会有如此蠢儿,真是“家门不幸”。
闻言,凌云峰也是微微一愣,心中自觉荒诞,有些不知所措。他抬头看向身旁是徐钧达,若不是这蠢儿是太尉之子,以凌云峰的脾气,早就一刀斩下去了。
轩辕怀今骤然伸手揪起徐钧达的领口,一向温文尔雅的汉安王突然动怒,众人始料未及,一时间哗然一片。
月色苍苍,徐钧达吓了一跳,连呼吸也有些颤抖。
轩辕怀今又轻轻地松开手,纵声大笑,对着徐文若说道:“本王驰骋沙场十多年,手下亡魂成千上万,多你一个毛头小子又如何!”
徐钧达大袖一挥,笑道:“汉安王你当年也是一代枭雄,坐拥百万雄兵,可如今你轩辕军何在!你轩辕军何在!”
一句“轩辕军何在”,声音响彻四方,天地间寂静无声回应。
御林军大统领凌云峰看到这一幕心中诧异,觉得双方局势已经到了难以控制的地步。若眼前这个怒发冲冠的汉安王真的将太尉之子徐钧达杀了,那后果真的难以想象!
想到这里,凌云峰也一马当先,纵声怒道:“大胆!”说话间他真气运转,转眼间一掌将徐钧达震退了数步。
徐钧达踉踉跄跄地后退几步,后坐倒在地,他大失脸面,起身拍打身上尘土,转身抬头欲言又止。
寂静月光下的凌云峰一身武袍银甲,威风凛凛,他双手拱手作揖,说道:“汉安王,今夜打扰了!”他袍衣飘舞,转身带着守卫军悄然离去。
见状,清丽绝色的言蝶素转身看了汉安府的府门一眼,她也许知道此刻汉安府世子轩辕牧凡就站在门后。清风徐徐,青衫飘舞,她英姿飒爽,举止端庄,温柔地抬手向着汉安王,也向着汉安府辞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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