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永学觉得自己是无辜的,都怪这玩意揭穿自己。熊先生就不能认为它是在挑拨离间吗?
虽然它确实没在挑拨离间。
话音刚落,她放弃伪装,小腿如失去骨关节一样反折,头以夸张的角度往后歪斜,仿佛是被大斧劈了下来一样。她几乎是立刻挣脱了白钧的束缚。一时间宁永学以为她要散架了,但这是错的。
四条扭曲的脐带钻入她的肢体,如同饥饿的水蛭吸附在人体皮肤上,随后紧绷起来。她被吊着向他扑来,眼珠乱转,嘴巴撕裂,脖子几近折断,四肢在身后疯狂摆动,宛如一个散发着强烈恨意的布娃娃。
这一幕简直扭曲得无法描述。
阿芙拉一枪命中她右肩,右臂应声掉落,断面血肉模糊,但她已经扑在宁永学身上,把他撞得墙上抛去。
他嗅到了窒闷、腐败的气息。
脊背的撞击并未发生,墙壁吞没了他,如同落入垂直的水泊中。宁永学感到一只手握在他肩上拖拽,但不足以把他从布娃娃的束缚中拽出。她用尚存的肢体桎梏他,迫使他穿过墙壁,跌落地板,再次穿过另一堵墙壁,在失序的黑暗和混乱中跌跌撞撞。
若非自己用桌腿贯穿了她的面颊,从口腔直到颅骨后方,她一定会用牙齿把他咬死。
但他好像没有其它趁手的武器了?
世界不停旋转,使得宁永学头晕目眩,想要呕吐,金属桌腿也卡在她颅骨和牙关中,被她紧紧咬住,无法取出。
他不停跌落,他已经记不清自己究竟穿过几堵墙、究竟跌落过几次地板了,仿佛根本没有什么墙壁和地板存在,全都是些鼓胀的漩涡一样。
他一度怀疑自己会坠入海场的地下墓穴,然而撞击终究还是发生了,虽然不明理由,但他们确实滚过了一片灯光压抑的狭窄走廊。
宁永学脊背着地,脑袋磕在墙上,被撞得头晕眼花。
他四下摸索,尽管几近窒息,还是努力从地上撑起身。此时,白钧的“女儿”已经从她后脑抽出了金属桌腿,打算朝他刺下。
一阵无法控制的颤抖抓住了他,宁永学当即抬脚,猛踹在她腹部。她被踢得向后退去,身体失衡,但脐带仍然牵引着她把桌腿尖锐的断面挥下,划穿他肺部外的肌体,豁口沿着锁骨直达小腹,唯一值得的庆幸的是不算特别深。
现在还有其它可以庆幸的事情吗?总得找点事情来庆幸庆幸。
宁永学目视她飘了起来,像具木偶一样被脐带吊在半空中,握着桌腿的左臂悬垂着,缓缓蠕动,缓缓抬起......
这可真是......奇景。
还没等他感叹结束,突然间枪声响起,这东西的左臂应声而断。接着胸口又是一枪,令她失衡,被迫在半空中转了好几圈,两条腿还在乱挥。
虽不知枪声来由,但宁永学立刻脚步趔趄地起身,踩住她的手臂,掰开她的手指。他拔出桌腿,往下挥动,砸破她链接脐带的肌体。
他晃悠悠地站起来,停在她面前。趁着她背部转向自己,他把手中的破铁棍用力挥出。他肺里的空气都快干了。
一声闷响,相当刺耳,脐带连着一大片肉从中剥离。
与此同时,放得极轻的步伐也接近了。他昏昏沉沉,只想就地瘫倒,但他还是侧脸看去,刚想打声招呼话语却梗在喉中,先前的紧迫感差点又回到肌肉中。
又来了一个?
不,她是人,而且就是白钧的女儿。
阿芙拉说得没错,她本人确实进了安全局。
她看起来和扑着他撞出审讯室的东西一模一样,毫无外貌差异,唯一的区别是她手中举着枪,枪口还对准了他,完全没有放下的意思,甚至连表情都特别冷漠。
“为什么这里还有一个我?这是什么东西?而你又是谁?”她提问道,逻辑条理异常清晰。
考虑到她这等心理素质,受到惊吓就扑入父亲怀中大声哭泣,这事明显不大可能。白钧那家伙莫不是从开始就在装傻?
“她是个假装成人类的布娃娃,而我呢,呃......”宁永学咳嗽着说,“我是来帮内务部分析案情的历史研究者,白先生也认得我是谁,在安全局里算是熟人......我姑且问问,你懂急救吗?”
她套着兜帽,面无表情,眼睛藏在阴影里,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甚至手指都没离开扳机。
这份戒心实在不像个学生。
“如果你不懂,”宁永学只好又说,“请你往停尸间捎带一具姑且完整的尸体,姓名写上宁永学,以免它无人认领。这件事很简单,对不对?”
她眉毛稍蹙,思路立刻被打乱了。
“总而言之,这位不知名姓的少女,接下来我为你表演一个当场昏迷的戏法!我觉得你可以在三秒钟之内进行思考,好好想想,你应该怎么处理走廊地上一个快要失血而亡的傻瓜,免得他横尸安全局走廊。听好了,——三!”
他重重砸在地面,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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