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桦把身上的学生服脱掉,换了一套条纹西装。
哈宝可就不好收拾了,一股暴发户的味道,怎么装扮都不成。
“嘟嘟嘟。”
夜总会里演奏着爵士乐,一群衣着暴露的女人在台子上不踢的踢着长腿。
“来两杯白兰地。”
张桦扔出一张纸币,酒保笑眯眯的把两杯酒放在酒柜上。
哈宝看上面插着一片水果,一把扯下来塞到嘴里。
“噗。”
嚼了几下后,又把东西吐了出去。
“桦哥,这什么东西,啷个又酸又苦。”哈宝咋舌道,他猛喝了一口杯中的酒水。
“噗。”
哈宝脸都绿了,嘟囔道:“这苦不苦、辣不辣的什么玩意啊!
凭哪样卖这么贵?”
张桦小小的喝了一口,咬着牙说道:“别叫我哥,现在你是我哥。
记住了,这么豪横怎么来。”
除了身上的西装,张桦脚上是一双崭新的老人头皮鞋,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活像个有钱人家的少爷,也就是上海人常说的“小开”。
几个女人被吸引过来,很快就和张桦打成一片。
“侬晓得伐……”张桦一口流利的上海话,拍着哈宝说道:“这位可是四川刘家的少爷,最近刚到上海,各位可要好好招待。”
“刘家……”哈宝吓了一跳。
没错,四川刘家大大有名,可跟自己八竿子打不着啊!
哈宝只得硬着头皮说道:“保密,家父说了,这件事不得外传哈。”
夜总会的女人立即会意,纷纷围在哈宝身边。
不大会儿,哈宝的脸上多了几个口红印子。
这家伙倒是不忘本,绕着舌头学上海话,引得女人们哈哈大笑。
越是这样,哈宝就越是卖力,最后竟然成了主角。
“哟,这位弟弟眼生啊!”夜总会的老板娘晃了过来,30来岁,身材十分火爆,她扫了张桦一眼,小声问道:“我这可不喜欢拆白党。”
张桦轻笑道:“有钱一起赚,不知姐姐跟着那位爷叔?”
老板娘小声道:“咱们都跟着徐爷,弟弟是那位爷叔的人?”
上海的拆白党分男女两派,男的主攻富家女人,女的专攻外地土鳖。
徐爷是帮派大佬,一直罩着女拆白党。
张桦用天津话说道:“我刚从天津来呀!那边日本人太凶,有钱人都跑了,快混不下去了。”
老板娘围着张桦转了一圈,按了按他的胸膛,笑道:“如今上海的太太、小姐就喜欢你这样的,要样貌有样貌,要身材有身材,如果再来几句洋文……”
张桦用英语说道:“我以前在洋人的利发洋行干过,这些都不是事。
不过,姐姐,这碗饭越来越不好吃,还得有个安稳的事。”
老板娘一愣,用磕磕巴巴英语说道:“弟弟想找什么事做?”
张桦笑道:“再说吧,你们把那位爷伺候好了,我出去一趟。”
老板娘一把勾住张桦的胳膊,笑眯眯的说道:“大晚上的还去哪儿?
要不去我屋里坐坐,姐姐就喜欢你这样的。”
张桦打了个哈哈,推开老板娘,大步走出夜总会。
夜色下,周围到处霓虹闪烁、人声鼎沸。
很难让人联想到,不久之前,有30万以上的中国军民惨死在鬼子的手里。
莫名的张桦想起张驴儿、梅姐,他的心里有些隐隐作痛。
“嘀嘀。”
就在这时候,远处忽然传来警笛声,接着就看到一名中年男子踉踉跄跄的跑过来。
他穿着一身长衫,脸上戴着一副眼镜,看起来就像一名教师。
只是长衫上有一滩血迹,应该是受了枪伤。
张桦一愣,随即看向那些追过来的巡捕。
如果没有猜错,是租界方面迫于鬼子的压力,开始清剿可疑分子,以维持自己的所谓中立立场。
中年男子大口喘息着,右手死死的压在伤口上,左手扶着两边的墙壁,步履蹒跚的在小巷中挪动。
张桦皱了一下眉头,他借着街道两旁的掩护,躲进那条小巷的巷口。
“抓住那个人。”
巡捕慢慢的围上去,他们大多是本地的华警。
除了带队的探员拿着左轮手枪外,其余的都拿着英七七(李恩菲尔德步枪)。
“呼呼。”
中年男子大口的喘息着。
鲜血从手指缝里不停的涌出来,很快在地上集成一个小小的血泊。
带队的探员是个外国人,他大着舌头说道:“把他抓起来。”
中年男子大声道:“你凭什么抓我,我没有犯法?”
外国巡捕把枪插回去,傲慢道:“我们是根据日本的要求对你实施抓捕,如果有什么意见可以对他们说。”
其余的巡捕看人们渐渐围过来,纷纷调转枪口,警告道:“巡捕房逮捕犯人,你们全部散开。”
可越是这样,人们越是围过来,他们睁大眼睛,探头探脑的看受伤的是什么人。
“让让。”
张桦大着舌头靠了过去。
身上的衣服已经揉得皱巴巴的,还在上面洒了不少酒。
乍看上去,就像个喝多了的混混。
他步履蹒跚的靠近那些巡捕,又随着人群四处张望。
外国探员看人围得越来越多,粗着嗓门喊道:“你们快把人带回去。”
“呼!”
可没想到,一道劲风扑面而来,外国探员吓了一跳,想躲闪却来不及了。
“嘭。”
他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无数的星星在眼前飞舞。
还没来得及叫出来,后脑又是一痛。
外国探员直挺挺的扑向地面,但在昏过去之前,他还是吼了一嗓子。
“犯人有同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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