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的团圆饭就这样因为何瑞给搅乱了。
何瑞是何志成的长子,从小调皮,但生性机灵聪明,就是不爱在学习上琢磨,用他自己的话说,他看见课本和老师就瞌睡。初中毕业后,结识了一帮社会青年,整日不务正业,倒也没做下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
何志国两兄弟和袁娜、何薇以及周文伟夫妻赶到医院的时候,何瑞还在昏迷之中。
何志国在县医院的走廊里向派出所民警简单地了解到一些情况:何瑞跟着两人在饭店吃饭,和邻桌发生了一些口角,双方互不相让,继而动手,对方五六个小青年,出手狠下手重,伤到了何瑞三人,打人的跑了一个,其余五人已全部被带到派出所,被打的其他两人伤势较轻,唯独何瑞昏迷。
何志成和袁娜已经好多天没看见儿子了,没想到再见到时,却是满脸鲜血地躺在医院的床上,他一下子瘫下身体,坐在地上一边锤自己的大腿一边骂着脏话,袁娜哭喊着儿子的名字。
在众人的忙乱中,何薇一边和医生了解情况,一边向延州市人民医院急诊科打电话。
一天后,何瑞在延州市人民医院的病床上睁开了肿胀的双眼,一家人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对于何瑞,何立扬也帮不上什么忙,他只能安慰母亲何田田几句,随后便在村里胡乱地转悠着。
村里满是黄土的路上,何立扬碰到了他刚回村时喊他“羊羔子”的赵怀智,手里拿着柳枝条,对着他边笑边说着他听不懂的话。
听母亲说,赵怀智以前一点都不傻,相反还是个非常聪明的孩子,学习成绩在镇里都是数一数二,可不知咋的,得了一次重病,那天晚上发高烧,村里的赤脚医生也没辙,想要连夜送到县医院,因为交通不便,即使是驴车也没法走夜路,老爷子赵德裕坐在炕沿上抽了一个晚上旱烟,等到第二天送到县医院的时候,医生告诉赵老爷子,送来太晚,耽搁了救治时间,此后,赵怀智便成了这幅模样。再后来,赵家长子赵怀仁的两个儿子挣了大钱,带着赵怀智在北京上海等地寻医问诊,结果不尽相同。
何立扬想起那天回村的时候,赵怀智在村口拦住他的车,喊他孙学军,他告诉赵怀智,他是孙学军的儿子,何立扬,羊羔子,小的时候,村里人都这么喊他。赵怀智便挥舞着柳枝条在前面一边喊一边朝何田田家小跑着。当时他以为赵怀智只是愚笨了一点,但没想到会是这样。
何立扬看着眼前这个傻笑的中年人,名字叫怀智,却是失智之人,造化真会弄人,自己又何尝不是。父亲曾立誓不回这个穷乡僻壤,没成想死神在他不经意间就夺取了他的生命,还没来得及和自己拼了半生心血创立的公司说声再见就撒手人寰,让他这个没有多少处事经验和管理手段的儿子来接手。
这一年多来,尽管精力全部花在公司上,依然没能挽回直线下滑的业绩,几近绝望之下,他多次走上了天台,看着下面的车水马龙,想起多年未见的母亲,还是没有纵身一跃的勇气。
何立扬以自己认为最妥善的方式处理好公司事务,他终于如出笼的小鸟,可天空虽然广阔,总有落地一歇。
此刻,赵怀智拿着柳枝条抚弄着何立扬的脸,把他从天命的思绪中拉回来。
抓了几下脸庞,他对赵怀智说:“怀智叔,陪我在村里转转吧。”
长青村的村民因为何立扬的归来,掀起了小轰动,村民们作为吃瓜群众,也只是在茶余饭后闲聊的时候扯上几句,但这一次,村民们似乎真的关注起何立扬来,因为他们看到何立扬和赵怀智在村里转悠了好几天,他们不明白一个从大城市回来的少年为何喜欢和一个傻子待在一起。要么,何立扬脑子同样不好使,要么,这其中,肯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何田田倒是不在乎何立扬和谁在一起,只要儿子高兴,乐意干什么,就干什么。她甚至每次吃饭的时候连赵怀智都叫上。
反而是何志国,有些略显埋怨地让何立扬不要靠近赵怀智,还说赵德裕很不满他带着四小子满村乱转,有人看见赵老爷子拿烟管敲自己的大门,一边敲,一边骂赵怀智看见和尚都要跟着念上两句经。
对此,何立扬有些无法理解,但他深知入乡随俗的道理。他笑着对何志国说:“大舅,怀智叔只是喜欢听我说一些大城市里的事情。”
何志国是明白人,他只是点到为止,何况在他看来,外甥整天跟一个傻子在一起,只是让他在面子上有些抹不开,别人可能会说何志国的外甥是不是也是傻子?看到妹妹何田田对此没有意见,他自不能再赘言。
几天后,长青村党支部书记康光谦给何田田打电话,要他们母子明天上午到村支部开会,县里新下派的第一书记明天报到。
夜里,何立扬躺在床上想着这几天在村里转悠时碰到的一些事情,终于,他的脑海里逐渐勾勒出一些简单的画面,他想,既然康书记让他参加,那他总得说几句吧。
第二天上午,长青村党支部的大院里,全村的党员还有部分闲着的村民三三俩俩地围在一起,说着这次新第一书记的事情。
“也不知道这个第一书记咋样了?”
“能咋样,还不是跟前面那几个一样,哈来么几天,屁股一拍,回去了。”
“要我看,这个也是老汉的大裆裤——球不顶。”
“就是,你看人家李坪村,一哈就评上四十几户贫困户,给咱们了就是一半。”
“把你评上你好意思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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