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酒馆的阁楼里,峙卜一终于苏醒过来。
峙卜一随意翻了个身,半截身子探出了床板,碰巧与塌下酣睡的银月面碰面,峙卜一“啊”得大叫一声。银月也被他的叫声吓醒,比他更过分地尖叫一嗓子,这一嗓子,把在楼下的娇花和北斗星都吼了来。
大家惊喜地发现峙卜一醒来并且痊愈了,三人激动地抱起床的峙卜一东捏一把西扭一下地察看身体,峙卜一面色温柔地任由他们随意摆弄。
忽然北斗星像是发现了不对劲,神情紧张地往后推了半步。娇花与银月只当他犯了毛病,没有注意到从来都是戴着面具的峙卜一此时已经摘掉了面具。
银月说道:“喂,面具以后别戴了,这样蛮帅的嘛!”
峙卜一也学着银月的样子憨笑,却学的不像,被银月暴击一下脑袋,道:“不要学我!”
北斗星手里端着的盘子甚至有些发颤,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峙卜一。片刻之后,对银月与娇花说道:“姑娘们快出去,让我徒弟换身干净衣服……”说完便把银月与娇花推出了门。
银月与娇花出门之后,北斗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渗出点滴汗水。
“你回恢复了死神之力?”峙卜一的表情变了样子,不再是平时呆萌的徒弟脸色。
北斗星低着脑袋回答:“只有一点,不得已,借了流光的……一点儿神力。”
“流光?”
“是在没有别的办法了,您的这具傀儡已经损坏到了极限,如果不住入神力,会……”
“嗯。”峙卜一望向窗外,伸出手,一只飞鸟落在他干净的手指。“事情,尽快做吧。”
“是。”北斗星跪了半天,再起身的时候,发现峙卜一已经重新戴面具睡去了。
北斗星松了一口气,坐在地。他此时甚至有些怀念起那个带着面具的徒弟来,尽管只是个成功复刻了暗神善面的傀儡徒弟。
深夜里的胖女人流光坐在街边的小摊痛饮,面前的小桌子已经摆满了空酒瓶儿和数十盘儿淹豆儿和烤肉。
在三个时辰之前,流光从恒河滩逃回了城里来,偷偷潜入来一家大户人家的小姐闺房,偷衣服的途中顺便照了眼镜子。才明白了河边的那群小孩子为什么指着她喊肥婆,现在的她失去神力,肉体像是被打了生长剂,模样从七十斤的邻家小妹变成了二百斤的邻家小妹,对,没错,依然是小妹!
反思片刻,失去的记忆随着摄入的酒水灌进身体,流光终于想起来,她本是想沿着乌青鸟提供的轨迹寻找被封印的暗神下落,谁知道怎么会中了北斗星的圈套,被那个没用的死神吸走了全部的神力。真的该死!
流光朝地吐了口痰,差点溅到路人身,那人停住了脚步,与流光对望。
流光眼睛一眯,见眼前的是个身着一身蓝色华服的贵气公子,本来曝露杀气的眼神变成了柔和似水的笑眼,他不是人吧。
极夜一阑也注意到了坐在路边小摊里一手端着大碗一手抓着肉串的肥胖女孩儿,只觉得一股奇妙的魔力吸引着他,没错,妖媚的狐狸即便变成了肥婆也是无人能够拒绝的,尤其是被狐狸相中的男人,这是两人对望的第一眼。
第二眼,两人已经在小摊对坐。
流光扯着极夜一阑的胳膊,讲述着心碎的经历,痛诉暗恋的男人。
极夜一阑也腾出一只手,拖着下巴欣赏着眼前酒醉的姑娘。他有太久太久没有过人类的感受了,比如炙烤到喷香的猪肉,比如冒着泡泡的黄色迷醉酒水,比如满面春光的美丽胖姑娘。于是,已是傀灵身体的极夜少爷带着流落路边的狐狸姑娘回了家。
夜色如流水,春宵如千金。
一夜春宵之后,极夜家的府邸,在清晨清脆的鸟鸣声中迎来崭新的一天。
流光在极夜一阑卧室的大床醒来,极夜一阑已经离开。片刻的混沌之后是久违的清醒,即使被吸光了神力她也没有半点酒醉的不适之感。她触摸着带有光感的深蓝色丝滑床单,把脑袋埋进了里面。
日头再稍稍升起一点,极夜家的仆从过来敲门。
流光应声道:“进!”
几个仆从微弓着腰,端着几个盘子来到床前。
第一个盘子打开,是一封极其工整的硬纸,面写了流畅漂亮的两个大字:早安。
第二个盘子打开,是一盆清水,供她洗漱。
第三个盘子打开,仆从们都自觉闭了眼睛,流光看见那只精美的青花大瓷盘里装着满满一盆搏动着的心脏。
酒馆中。
距离次峙卜一醒来,又过了三天,峙卜一也昏睡了三天,醒来之后便看到了趴在他床边睡着的银月,对视之间,银月也醒来,峙卜一赶紧闭眼睛。
娇花从门外走进来,鄙夷地看着银月,道:“怎么今天不出门看猎队了?又对大帅哥不感兴趣啦?”
峙卜一悄悄皱了皱眉。
银月摇摇头,憨笑着,道:“女孩子要矜持啦,偶尔寂寞的时候想找男孩子玩不是很正常嘛,又不会沉迷男色,那样不健康。”
娇花差一点呕出刚喝尽嘴里的热茶水,道:“女人呐女人呐,花心的很哦!”
银月冲她严肃地摇了摇手指,否认道:“不可能。”
“切……”娇花以看不起的手势回应她。
酒馆后院里,北斗星呆坐在井旁,几天前暗神突然通过峙卜一的傀儡身体与他对话,让他在后来的几天时常一个人陷入往日的回忆。
记忆里,是很多年前的夏天。
还是侍童的北斗星还与主人暗神在一起。他们隐去身形后,跟在祭祀人群的最后,九岁的侍童和主人并肩前行。
他们身后还未完全烧尽的神明塔已经渐行渐远,残余的火光仍然映红了大半边天空,成片的云彩被染得赤红而绚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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