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钥匙,是你上个月喝醉了硬塞给我的,说是让我常来看看你这个孤寡老人,不过你当时一口一个‘晚晚’的叫着,我还真有点儿……”
“不知所措呢。”
江映抬手摸了摸脑袋,脸上满是漫不经心,拽得像个不问世事的太子爷,如果不是认识他这么多年,陈恩抚很难保证自己不会冲上去给他两拳。
虽然现在也挺想的。
“这伤嘛……局子里弄出来的。”
江映很不客气的拿起了摆在桌上的罐装啤酒,单手拉开拉环,顷刻涌出诱人的白色泡沫,那轻微的滋滋声,像是在心头撒上了一把跳跳糖。
“你他妈不会是袭警了吧?不行不行,我堂堂一个人民教师,窝藏逃犯这种事我干不出来,兄弟,对不住了。”陈恩抚装模作样的把江映往门口推,脸上一副大义凛然的贱样儿。
“转正了吗你?就搁这儿喘上了。”江映朝他屁股上来了一脚,随即将手中的啤酒一饮而尽。
“不过老陈你知道吗,我今天记起一个人,可她好像……把我忘了。”江映语调一转,几分失意涌上眉梢。
他转身靠在墙上,眼神直直望着地面,像是多了几分柔和,却又萦绕着苦涩。
陈恩抚难得见到他这副模样,深情又落魄,像一只找不到家的大狗。
“你还记得咱们大二那年打的全国大学生篮球赛吗?”
“怎么不记得?那场小组赛八强进四强,我这辈子都记得!”陈恩抚顺着江映的话回想起了那个炙热的仲夏,那场在盐城一中篮球馆里举办的球赛。
那是一个周四的下午——蝉鸣,冷饮,晒得发烫的柏油路以及湛蓝得像是被风洗过的天空,交织成一个极平常的夏日。
篮球馆内,呐喊声此起彼伏,盐城大学正对阵着临市风头正盛的强队,而江映作为盐城大学篮球队的主力之一,毫无疑问成为那场篮球赛的首发选手。
这场比赛双方打得十分焦灼,分数一分咬着一分往上涨,到了最后三分钟,盐城大学队也仅以两分的微弱优势领先。
可就在江映拿到球权准备投球时,却被对方一个又黑又壮的身影撞倒在地。
混乱之中,江映右颧骨上的位置被人“不小心”踢伤,殷红的鲜血顺着脸颊淌在下巴尖上,凝聚成一滴血珠。
“后勤部!快来个人!”裁判赶忙吹哨叫停。
江映盘着腿坐在篮球架下,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像是带着几分嘲讽,目光看向场上时,深邃得如宇宙洪荒。
突然,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个扎着马尾的高个儿女孩,手里还提着个不大不小的透明医药箱。
她一丝不苟地拿出碘伏和棉签,半蹲在一旁给他上药,眼神却和他没有一点交流,仿佛江映只是一块美术室里的一块调色盘,一张油画布。
“你是……这儿的学生?”江映看她穿着印着“一中”字样的校服,缓缓开口道。
有点儿像没话找话。
很奇怪,明明穿别人身上寡淡无味的蓝白色短袖,套在她身上,却显得异常养眼。
少女白皙的肌肤在逆光下带着奶油般的光泽,让江映不禁联想起张爱玲笔下小白咕嘟的淡巴菰花——那美艳皮囊下的暗潮汹涌。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乱想个什么劲儿。
“高二。”
女孩儿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长长的睫毛似鸦羽轻垂,高高的鼻梁透露出一股与生俱来的优越感,清冷,且不近人情。
可就在准备起身的前一秒,她看到了江映手背上的伤口。
女孩抿了抿唇,眼神像是在可怜一只小动物。
虽然这只“小动物”除了心眼儿比较小意外,其他都挺大的。
我是说……体型,或者能耐?
“苓子,我创可贴在哪儿?”女孩儿朝身侧轻声问着。
“在你兜里呢笨蛋!”另一个短发女孩儿风风火火的冲过来,在地板上发出啪挞啪嗒的声音——她脚上穿着一双限量版运动鞋,十分打眼。
江映歪着脑袋瞥了一眼。
“林月野你快点儿的吧,我看你都快在他脸上画出朵花儿来了!”短发女孩手中抱着一沓厚厚的报表,像是有什么急事。
“你叫林月野?月野兔的月野?”江映有些惊讶地在胸前比划了一个不太正宗的美少女战士手势,笑着露出一口白牙。
江直男从没正儿八经看过那种“穿着水手服打怪”的少女读物,能知道这个,已经很不容易。
“你错啦,是这样…”林月野终于抬头看他了,语气里带着几分少女的嗔怪,她的目光轻轻落在江映的脸上,清澈又澄净。
林月野亲身示范了一下,细白的手比在胸前,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
那是二十一岁的江映,也是十七岁的林月野。
最后,林月野在江映的右手上贴了一张月桂狗图案的创可贴,在裁判吹哨宣布比赛继续时,跟他说了声“加油”。
江映带着这份动力以一记三分定下胜负,当场内响起熟悉的庆祝曲时,江映的目光在场上四处寻觅林月野的身影,而那个少女却如仲夏的一场急雨,来得毫无征兆,也去得无迹无踪。
江映走出盐城一中的大门时,远处雾紫色的天空在氤氲着余晖的薄云下显得尤为好看。
他承认有一刻心跳得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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