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他第一次相识是在1994年。

小学生奥数比赛决赛领奖台上。

当主持人第三遍宣布“请第一名上台领奖”的时候，姗姗来迟的裴蓓从后门走上台去。

颁奖人微怔，“你......”

眼前的这名学生穿着松垮垮的白色长袖大衬衫，下搭皱得看不出形的肥裤子，脚底下趿拉着一双不合脚的军绿色鞋子，齐耳短发，嘴角半勾，狭长的双眼微微含笑。

这么重要的场合却穿着如此寒酸的衣裳，关键是这名学生到底是男生还是女生啊？看他这吊儿郎当的样子，分明就是学校里的学渣渣，怎么可能会是轰动全省的奥数比赛满分得主？

“裴蓓，山城小学六年级，12岁。”她的清脆语音透着一丝不和谐的慵懒，像是故意大声告知所有人自己的身份。

不仅是颁奖人，就是底下陪孩子领奖来的其他家长、老师们也都在心底无数个猜测，这样的人怎么考得了满分？可是作弊......可能吗？

颁奖人将奖状和奖杯一齐发给了裴蓓，就在她准备下台时，颁奖人又喊住她，笑着问道“裴蓓同学，请说说你是如何考取满分的？”

这是所有人的心声，他们都在怀疑眼前这个毫不起眼的小女孩儿的能力，更何况是他们省最穷山僻壤、又极度缺乏教育资源的山沟沟里的学生。

裴蓓目光扫过场下在座所有人，最后定在一张白皙五官突出、双目有神的‘小正太’脸颊上，她轻轻勾笑，“现在台下坐着的第二名廖川同学应当是上一届奥数比赛的第一名吧，你们当时也问了他同样的问题吗？”

轻轻的一句话，简直是扫了现场众多人的脸，首当其冲的就是台下无比无辜的廖川，但实在没办法，看得出来大部分人都在为他鸣不平，就连主办方都恨不得没有‘裴蓓’的存在。

廖川已经蝉联两届奥数冠军，不仅人长得好，就连家世也好，爷爷是老红军，父亲也在政府任高职，他的母亲是名企业家，他简直是‘完美’的化身，是未来一代人的标杆形象代表人物，可这样的美好却被眼前邋里邋遢没形象没钱没势的裴蓓而破坏了。

廖川那张俊脸果不其然变得更加煞白，他炯炯有神的双眼死死地瞪着裴蓓，恨不得将她瞪穿。

裴蓓在学校的人缘混得相当好，但都是一些学渣渣，他们第一次来到大城市，第一次感受到备受瞩目，第一次接触到照相机这种东西，心情是不言而喻。

王小明在颁奖结束后，听到主办方要给他们合影，激动得招呼着他们几个来自山城小学的学生过来，他们簇拥着裴蓓，学着城里人那种比划着剪刀手，“都张开手咔咔啊。”

咔咔，咔个头啊！

简直太老土了，但碍于大家的热情，裴蓓不好说什么，就顺从大家比划着剪刀手。

“对，脸上笑起来，裂开嘴，都裂开嘴巴......好，剪刀手......”

就在镜头咔嚓落下的一刻，正好廖川从裴蓓身后走过。

“一群傻瓜！”

裴蓓转身循声，瞥到廖川背着一个看似进口的书包向门口一名打扮时髦的贵妇走去，而摄影师也紧追其后，不止一家，几乎所有的镜头都在对准他。

他在镜头前落落大方，没有任何表情地回答着每一个问题，不想说话了就浅浅点了个头，不失礼貌，一看就是受到过很好的教养。

裴蓓和王小明远远地张望着。

王小明愤愤不平，“怎么搞得跟他是冠军似的！”他鼓着嘴巴，“哎？你看？他怎么比了个1？不是说城里都流行剪刀手吗？”

远处的廖川像是听见了一般，抬眼正好与裴蓓相对视，冰冷的眼神下仿若透着一丝傲娇与轻蔑。

裴蓓禁不住心底暗暗叹了口气......早知如此，还不如不考满分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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