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婶狠狠地瞪了一眼男人,“你得了什么魔怔啊,一惊一乍的,把建强都吓到了。”
张长弓抱歉地笑了笑,他是突然想起每年村中男女老少像抢金银财宝似的去山上采摘茶子,然后榨油的情景,一下子兴奋过度。
“茶油树?要除草,要肥料,结果的时候还要抢摘,你想累死啊!”没听男人说完,张婶就不乐意了。
“我想到了茶树比较难管理,但是想想,十几年后就能结果榨油,比起其他树木,是不是会有更大的经济效益。”张长弓耐心的解释着。
“有几个人喝茶油啊,到时候卖不出去,就得烂在山上。”张婶不以为然地说道。
“不会的,你看现在生活条件好一点了,胖的人也多了,以后吃猪油的人会越来越少,那不吃油又不行,大家肯定就会多吃植物油。你还愁没人买我们的茶油吗!”张长弓说的头头是道,这些可不是他瞎说,是他从电视里看来的。
说干就干,这是张长弓一项的风格。很快,张长弓就联系好了外乡,亲自跟着去选了很多树苗,运回一车又一车的当地的茶树苗,雇了一些帮工,浩浩荡荡地开始种树。
11岁的白招儿跟着爷爷、爸妈去种树,看着一棵一棵蘸着红泥浆的小茶树苗被栽进挖好的坑里,她帮忙扶正、踩实。
她光着脚丫子在田地里、山坡上跑着,听着种树的大人们有说有笑,看到爷爷撑着挖地的锄头慢慢直起腰休息,看到爸爸用锄头挖出一个一个洞,像是挖出了希望,看到妈妈额上的汗珠晶莹剔透,不远处,妹妹带着弟弟在摘野果,小手一直往嘴里塞。
白招儿心里有难以言说的快乐,她觉得自己是一只幸福的小蜜蜂,在山林、农田里穿梭。
刚种下茶树的头几年,国家的补助连影子都没见到,每年还要交这些退耕还林田地的农业税,好在家里莲子烟叶泽泻的收成都还可以,白金火农闲时在外地打工,也有点收入。
虽说没什么余钱,但是也不再缺吃少喝。
易秀红要照顾家里,于是每年育林、补苗、除草、修剪的工作就只能交给公公白木生做了。
冬天,寒风凛冽,吹在脸上像刀割似的,白木生一大把年纪了,还要去茶树林里挖冬茅蔸,这种冬茅最可恶,很短的时间就可以把幼小的油茶树遮蔽住。
除了除草,还得防牛,牛进了油茶地,会吃嫩茶树叶,即使不吃,在田里反复走,把土踩实了也会妨碍茶树生长,所以要在各油茶地入口处做好栅栏,进行防护。
有时防不胜防,茶树被放养的牛糟蹋了,白家难免会说一下牛的主人,这样也经常会得罪一些人。
不过农村人其实大多数是很实诚的,会吵架,甚至会打架,但大都是当面来一架,也不太记仇。
如此费神费力又费钱地管理了几年,国家陆续减免了各地的农业税,“退耕还林”项目的补助款也开始发放了。
村民看到果然有补助款,有些人暗自后悔自己之前没种树,把耕地转让了,于是个别村民还与长弓爆发过“武力冲突”,好在张长弓平时为人处事比较好,又白纸黑字写着,也就不了了之。
之后一年,村干部换届,长弓叔不再任村干部了。他脑子好,敢闯敢干,去了外地做物流生意。
茶油地留给了他家勤劳忠厚的老父亲,他长年在油茶树地里育林。
有张家老爷子做榜样,招儿的爷爷白木生,也承担了自己茶油地大部分打理的活。
磕磕碰碰中,招儿上了中学,可能是因为老是被弟弟嘲笑长得丑,招儿真的变得很丑了。
明明吃的不多,可就是成了个小胖子,脸颊上还长了一颗一颗的脓包,招儿不敢当着别人的面照镜子,她怕别人嘲笑的眼神。
她只好趁老师上课不注意的时候,摸索着用拇指和食指揪起脸上的疮,然后用力一挤,脓液便冲破皮肤,喷了出来。
身上也没有纸,招儿只好拿起书本,往脸上一抹,就这样,挤了破,破了擦,擦了结痂,然后又扣,直到脸上没有了一块好皮肤。
这时候,笑话自己的人就更多了。
招儿每天低着头,唯恐别人盯着自己的脸看,她弓着背,勾着身体,害怕被人发现自己日渐成熟,像两颗馒头,隐隐作痛。
她最讨厌上体育课,只要一跑,就感觉摇摇晃晃,上蹿下跳,旁边同学一个个捂着嘴,窃窃私语,让她更加羞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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