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马和坐车的贵人到达霜松山下的时候，随从们已经在山脚下提划分出区域搭起了帐篷，他们要在这里住上一个晚上。

韩孟殊从马车上下来一眼就看见了那个骑着老马的主仆。他们两个在非富即贵的人群当中实在是太过显眼。

时间已经到了八月末，这时候的北方森林里正是猎物肥壮的时候，是狩猎的好季节。

有人传了犬戎国王的指令，把犬戎皇室的三头弓当成彩头，获得猎物最多的人可以得到。

三头弓和普通的弓箭可是不一样，那是把被传的神乎其神的神弓。据说能连发数箭而不费力气，这可是各国都想得到的宝贝啊。

混杂了主子仆人的人群瞬间就沸腾起来，有人甚至喊了一句，“犬戎皇帝陛下可要说话算话啊。”

“我过陛下绝不会誓言。”传旨人说完不在多留回去复命去了。

韩孟殊和祝怀锦透过人群互相看了一眼，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好事啊，要是得了这弓也不错。

帐篷在空地边上的树木中间错落的排开，使臣们摩拳擦掌各自找到自己的帐篷，稍作休息吃过午膳他们就可以进到霜松山去狩猎了。

帐篷外的人越来越少，掉了毛的老马已经被随从牵走了，空地上只剩下穿着寒酸的男人背对着她站在帐篷外，看上去是不知道要往哪里走。

临时分配给韩孟殊的小玉上前来把她帐篷指给她看，韩孟殊向自己的帐篷走过去，正好路过这人身边。

当看到那个穿着一身说不清是灰色还是蓝色的旧长衫，腰上系了一条褪了颜色散了穗子的丝绦的高瘦男子，韩孟殊再也走不动了。

他的头发枯燥稀少，完全不是一个将将20岁的青年人该有的样子。脸色灰黄毫无光泽，一双本该细长的丹凤眼睛却在脸上显得特别的大，瘦的塌鳃的脸下巴上还有没刮净的青虚虚的胡茬，紧紧抿着的双唇看不见血色。

微微抖着的袖口里一定是要把手指骨捏碎的双手吧。

小厮显然也是临时分给他的，看见这女子定定地盯着前太子，和小玉对视了一眼之后，两人纷纷向后退了几步。

有什么东西直直顿顿的撞在了韩孟殊的胸口上。外面看不见伤口，里面却是五脏俱裂。

脑子里迅速的闪过凤仪宫中暗无天日，痛无止境的五年。每每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对这个人都会升起满腔的愧疚。

耳畔响起黑暗里的最后一句话是秦绍宸十年之后沙哑，沉稳的声音：“放了韩孟殊。只要你放了韩孟殊，我马上退兵，从此再不踏入京城半步。”

秦绍宸被眼前这个看儿子一样看着自己的女人看得有些愤怒。

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尴尬，他知道自己的穿着寒酸，他甚至知道自己不应该出现在这样的地方。可就是像现在这样，他也不想有人对他流露出怜悯。

“这位姑娘要看多久？”秦绍宸尽力沉稳的把手背到身后，这样看起来清贵些。

韩孟殊觉得脸上有些痒，抬手去摸的时候，发现脸上流满了眼泪。

“秦绍宸，这辈子，我护你。”

他听见了什么？这就是个疯女人。

“你护我，你拿什么护我？”被疯子嘲笑了的悲愤贯透了秦绍宸的脊梁，他要嘲笑回去。

韩孟殊根本就没听出来这位太子殿下的嘲笑，继续说着：“我给你送的胡饼你吃了吗？怎么还这么瘦？”

这该死的女人怎可这样辱他，知道他是祁国的太子还要用施舍的语气和他说这样的话。真真是······

等等，胡饼。送胡饼的居然就是这个疯子？

他就说怎么会有人巴结他呢？

秦绍宸忍不下去了，甩着袖子迈步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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