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慕容青这一生都在为别人做嫁衣。
慕容青想起那过去几十年漫长而可悲的时光,她以为她是将门嫡女,出身高贵,与姐妹相亲,与夫君相爱,算得上一生安乐无忧,却不料想到最后却是自欺欺人,不过半生黄粱,自己为自己编织了一个美梦罢了,到最后梦该醒了。
人这一生,最痛苦的不是自己从未拥有过,而是自己以为拥有的,却都是从未得到过的。
真是可悲可笑阿。
“慕容柔,我可是陪了南宫赫八年的枕边人,你想知道你的赫哥哥心里藏的究竟是谁吗?”慕容青轻声呢喃道,眼神幽深似漩涡,缓缓地魅惑人心。慕容青佯装不在意却还是咬紧了下唇,紧张地盯着慕容柔,手中华贵的丝帕被纂成一团。
“他背着我同你私相授受,难道不会背着你和别人……那个人……你永远不会猜得到,还有相信我,你慕容柔和我一样到死也只会是一个侧妃,我啊……就在下面等着呢哈哈哈哈哈!”慕容青再次地放肆地笑了起来,宛如看一个跳梁小丑般看着慕容柔。
她的戏耍令慕容柔的脸白一阵青一阵,慕容青的一字一句她都不相信,却都像针扎一样戳在她的心口,她气到发抖,“贱人……贱人!你敢咒我!”
没料到慕容青这境地还敢出言羞辱她,瞬即气急败坏,慕容柔抽起旁边的鞭子,一阵凌厉的鞭声响起,她挥动着手里的鞭子,慕容青本就千疮百孔的躯体又添了数道鲜红的血印,她拼命地抽打着,边打边骂道:“去死吧,你敢咒我!你恐是不知道吧,我和爹娘,还有赫哥哥有多厌恶你,巴不得你早些死,你这一条狗命捏在我的手里……为的是好好地折磨你……哈哈哈哈”
慕容柔阴狠地笑了起来,一鞭一鞭地抽着,却愈发压抑不住自己内心的慌乱,慕容青的话字字句句直戳她的心窝,棋子……对手,她的对手……赫哥哥心里的人……不,赫哥哥的眼里只有她,如今这东宫之中还有谁入得了他的眼,她的脑海里浮现出什么,却又被她疯狂地摇头否决,不,不可能。
可是哪怕废了慕容青,她也只是取代了慕容青的侧妃之位,她还不是她的妻。不,她相信赫哥哥……慕容柔心慌意乱。
她早该听姐姐和娘亲的话,直接处死这个贱人,这个她恨地牙痒痒的人到死前还踩在了她的痛楚,难怪之前能把太子的东宫妾室处理得干干净净。
慕容柔开始口不择言,把她知道的事抖落出来,“贱人,事到如今还满口胡言,你以为我会信你吗?你不知道吧,你这柔弱的身子骨是我害的,你脸上那条长长的疤痕也是我撞的,还有你那不成器的娘也是我娘毒死的,从小到大,每叫你一声姐姐真是叫我几欲作呕!”
“我等这一天等了太久了……你给我去死吧!”慕容柔狰狞地大叫道。
鞭子一遍遍抽着,慕容青本就气息微弱的尸体渐渐冰凉起来,最后如同死寂一般。
死生之间,慕容青嘶哑低沉的声音在狂乱的鞭声中突兀地响起,一字一句,平静到可怕,却字字如同泣血诅咒般,声声斥道“慕容柔,南宫赫,还有将军府的那几位……那些欺我骗我害我的人,若有来世,定要加倍奉还,给我……等着……”
状如疯狂般正不断鞭打着的慕容柔,听见声音,看着濒死的慕容青,竟慢慢停止了动作,说出来多年的闷在心里的话,她觉得轻松痛快,却又阵阵后怕。
不,怕什么,一个死人而已。
慕容青躺在冰冷的地面上,鲜血四流,面目狰狞似鬼怪,如同毒咒般的誓言在可怕的暗牢中四处飘荡着。
青天白日,慕容柔竟无端打了个冷颤,手中的鞭子掉落在地,看了一眼地下的尸体,额前冒出来冷汗。
她叫了二十多年的姐姐终于死在她的手下,慕容柔本该开怀大笑,因为她实在是等这一天等了太久。
只要慕容青还活着,她就永远被她压一头,她没有一天不盼着她死。
从嫡女之位到太子侧妃,这些本该就是她的,她是夺回了属于她的一切,她是该敲锣打鼓地庆祝一番,可如今慕容柔却生硬地笑不出来,她的心头竟被这个死去之人蒙上了一层阴霾。
我慕容青就算是死,死之前也要在这个亲妹妹心头生生地埋下一个大疙瘩,若是蠢到敢动南宫赫心头的人,不仅是她,怕是连带着慕容家不死也要扒层皮……
慕容青这样想着,嘴角却是渗着一丝笑意,她的死状凄惨,七窍流血,死不瞑目,分外瘆人。
随从的的丫鬟侍卫远远望着惨死的慕容青,不知是暗牢太凉,身上竟也似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发起冷来。
若有来世,她慕容青定做一无情无义之人,杀尽所有负她的人。
以前的满腔真心,如今满心的恨意,一点点汇聚,从心底的浅坑汇成深渊,一点点把她拖了进去,如同寒冰刺骨,利刃刺心,她心中的毒誓,声声刻骨。
这便是我慕容青最后的结局了吗?最后的最后,慕容青仿佛看到自己的灵魂漂浮在半空,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去回忆,落到这般境地,竟是半点都怪不得别人,是她太蠢……
她的爹娘,她的姐妹,她的爱人……当真是不值得啊,所有的一切。
不过她慕容青的这一生原本就是不值得,若有来生……她虚无地想,或有来生……她应当为自己好好活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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