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贵人看着池中成群的红白锦鲤环绕着其中一条黄金锦鲤游动着,忽然说:“娘娘,咱们有难了。”
和嫔惊讶,抬眸看向平贵人:“你说什么?”
大大小小的红白锦鲤众星捧月一般环绕着黄金锦鲤,黄金锦鲤却忽然不游了,缓缓沉入池底,“皇上今日突然来长春宫,还亲赐灯影轩那位六月雪,听了顺常在的话,皇后娘娘登时就慌了。”
和嫔顺着平贵人的目光望向池中的鱼,黄金锦鲤下沉之后,红白锦鲤仿佛群龙无首,四散涌动。“那能怎么办?皇后娘娘是软性子,她本不愿与钮祜禄氏为敌,何况头顶上还有太后,今儿皇后娘娘也明着说了,太后一直以中宫无所出威慑皇后娘娘。”
“娘娘糊涂。”
和嫔瞪大双眼,不敢置信:“你这话什么意思?”
“就算是皇后迁怒于卿答应是因为一场误会,我们也必须让皇后继续怨怼卿答应。”平贵人收回视线,看着和嫔一字一顿道:“娘娘,你我自潜邸以来便唯皇后娘娘马首是瞻,其实我们彼此心里明白,只有靠着皇后娘娘才能走得长远,如今卿答应入宫便威胁到皇后娘娘的地位,你我为了皇后娘娘既然已经把人得罪了,如果皇后娘娘态度松懈下来,卿答应一旦得了宠,你我要拿什么来招架她呢?”
和嫔听的一阵阵心惊肉跳,她一下一下抚着自己的胸口顺气:“你说得对,皇后娘娘面慈心软,唯一容不下的就是选秀大典上冒犯了她的卿答应,假若皇上真的起了疑心,也不能让皇后对卿答应的态度松下来。”和嫔把手中最后一把鱼食洒向池中,只见之前下沉的黄金锦鲤有浮上来,原本群龙无首的红白锦鲤又找到了方向,围绕着黄金锦鲤游动,“有皇后在,我们的日子总归不会差,可若是他日卿答应得了宠,以你我之力再加上珍贵人,都无法与之抗衡。”
澄瑞亭上凉风习习,抚得人心口发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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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嫔与平贵人喂过了锦鲤,便手挽着手往启祥宫走着,哪想着刚出了澄瑞亭,便在流碧湖上遇到了祥贵人与莞尔。
祥贵人与莞尔泛着蚱蜢舟,停留在湖中央,莞尔挽起裤脚站在湖心的泥滩上,那里有一片繁茂的香蒲丛,莞尔正在不知疲倦地割香蒲,回头说道:“小主,今年的香蒲长得又大又香,奴婢瞧着,跟圆明园里天地一家春的香蒲丛的长势不相上下呢。”
祥贵人浅笑着,撑着一柄纸伞遮阳,坐在蚱蜢舟头,“快回来吧,双脚在水里站久了,别受了凉。”
莞尔擦擦汗,正割得起劲,“不妨事,奴婢多割一些回去,再给您缝一个香蒲枕头,之前皇上来永和宫,说您的枕头睡着舒服呢。”
平贵人远远地看到湖上的祥贵人主仆,心头便起了一股火,她看向和嫔,二人想起来晨间祥贵人的多嘴多舌,“要不是祥贵人的提醒,皇上怕是也不会赏赐卿答应。”
“她愈发不似潜邸里那般安静了。”和嫔怅然。
平贵人语气十分刻薄,“当然是自家人进了宫,连说话都硬气了,娘娘您瞧她的张狂劲儿。”平贵人与和嫔走近湖边,不远处还有一艘蚱蜢舟,“不如趁这机会,去教训教训她。”
祥贵人看着小舟上已经堆得满满当当的香蒲,就快没有下脚的地方了,便又催着莞尔回来,这时,一个不友好的声音插进来:
“祥贵人好兴致啊。”
祥贵人起身向和嫔见礼,谦卑道:“和嫔娘娘与平贵人也是好兴致,一同来游湖。”
平贵人斜睨着祥贵人:“那怎么能一样呢?我与娘娘是心里烦闷,不像是祥贵人,刚在太后面前领了头功,自然要庆祝一番。”
祥贵人觉出了话语中的刁难,再难听的话也得忍下来,于是语气谦和地说:“平贵人说的是哪里的话,嫔妾听不懂,何况娘娘面前,嫔妾更是不敢胡乱说话。”
这时,和嫔徐徐张口:“我们都是出身潜邸,祥贵人你虽不多言多语,但是凡事都是心里有数,可如今本宫瞧着,你却守不住这个优点了。”和嫔的话虽然不如平贵人的刻薄,但听起来却让人胆寒,“本宫知道卿答应是你的亲妹妹,可毕竟不是一母同胞,如今她被皇上冷落,你从她身上可借不到一点光,你可想好了,真的要把自己搭进去?”言外之意是如今祥贵人已经惹恼了皇后一党,让她好自为之,只是这威胁的意味实在太过明显。
祥贵人跪在狭小的蚱蜢舟上,不一会膝盖便被船栏硌得生疼,“嫔妾不敢。”
“不敢?”和嫔冷哼,“不敢,就给本宫收敛一点。”
平贵人看到祥贵人蚱蜢舟的撑杆就放在船边上,向雅尔使了一个眼色,雅尔抬脚,轻而易举地将那支撑竿踢到了水里。
莞尔见状连忙伸手去捞,可撑竿已经顺水飘得远了。莞尔指着雅尔急道:“你欺负人!你是故意的。”
“放肆,敢在本宫面前大肆喧哗。”和嫔呵斥道。
祥贵人拉过莞尔重新跪下来,对她摇摇头,小声说道:“不可。”
平贵人一脸得意地狞笑,转而对和嫔说道;“娘娘,午膳的时辰快到了,不如去嫔妾那里用膳如何?嫔妾给娘娘准备了莼菜鲫鱼羹,味道十分鲜美。”
“也好。”平贵人挽着和嫔的手,吩咐着人将蚱蜢舟驶走了,只留下祥贵人与莞尔跪在船上,莞尔一见和嫔与平贵人走了,赶紧把祥贵人扶起来,可祥贵人的腿被船栏硌麻了,根本站不起来。莞尔使尽全身力气才扶着祥贵人坐在一旁。
莞尔十分焦急:“小主,这下咱们怎么回去呀?”撑竿被雅尔故意踢到水里了,平贵人就是想把她们困在湖上。
祥贵人无奈叹了一口气,“能怎么办,只能向岸上呼救了。”
莞尔环顾了四周,都快急哭了:“可已经到了午膳的时辰了,四周哪里还有人?”
莞尔只能硬着头皮呼喊,“救命啊!来人啊!”
转眼已经日上三竿,午间的日头当空而照。祥贵人被晒得有些晕眩了,莞尔也是喊也喊不动了,声音愈发弱下来:“救命啊!来人啊!”这时,湖心榭那边缓缓走来了三五个人。
定贵人用完了午膳,本想去莲花池挖一些淤泥回来,皇上最近赏了定贵人几盆紫菀,虽然不是名贵的品种,跟皇后宫里的夏娟,和嫔宫里的千瓣莲是比不了的,但是皇上御赐的,定贵人必须要仔细地养着,用淤泥小心培育着。
定贵人与侍女茉尔慢慢踱着步,“茉尔,你有没有听见求救声?”
茉尔点了点头,“好像是从香蒲丛那边传过来的,听声音像是……莞尔?”
“难道是祥贵人遇到了麻烦?”定贵人赶紧快走了两步。
茉尔轻轻往回拉了定贵人:“小主,祥贵人之前拒绝了您的美意,这般不留情面,您还要去帮助她?”
定贵人稍作思忖,“那事以后再议,如今岂能看着祥贵人有难置之不理呢?”说着,定贵人便带着茉尔一行人往香蒲丛那边走过去。
莞尔一见定贵人泛着蚱蜢舟过来,便欣喜道:“有劳定贵人,快救我家小主。”
祥贵人已经被晒得有些脱水,嘴唇干裂,额头的汗珠颗颗滚落,“赶紧把祥贵人带到阴凉处,先饮些水。”定贵人把手帕放在湖里沾湿,敷在祥贵人的额头上,祥贵人看定贵人顾不得弄湿了鞋袜,也要去帮自己取水,感激道:“多谢。”
“祥贵人不必客气。”
祥贵人仿佛许久未见到定贵人,又或许是日日相见,只是没有自己端详过她,定贵人孙氏,单名姮,人长得瘦瘦小小的,脸也是只有巴掌大,有一对虎牙,笑起来看着倒也娇俏。平日里喜欢穿素色的衣服,跟她的性子一样,不争不抢的,反而让人感觉不到她的存在。
众人七手八脚地服侍着祥贵人,定贵人关切道:“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困在湖中央?”
莞尔刚刚要大倒苦水,却被祥贵人压下来,祥贵人勉强笑笑:“是我自己的过失,不小心把撑杆掉在水里了。”
一边说着话,定贵人差人抬来一顶肩舆,扶着祥贵人坐上去,肩舆刚刚抬起,定贵人便凑在祥贵人身边悄悄说道:“我既然主动向姐姐投诚,姐姐不必如此对我怀有戒心。”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祥贵人一眼。
定贵人陪着祥贵人回了永和宫,一直留在天擦黑了才走。昏定时,帮祥贵人向皇后告了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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储秀宫,灯影轩。
晚膳过后,元宝急匆匆从外面跑进来:
“小主,奴才刚看到皇上来储秀宫了。”
罗卿一惊,猛然站起来,手中摆弄的七巧板险些都掉在地上,“皇上往灯影轩来了?”
“皇上……皇上到平贵人的丽景轩去了。”
罗卿有些颓然坐下,“我就知道,皇上是不会来的。”心里一热一凉,拨动着喘气都有些困难了,罗卿惆怅地叹着气。
苇尔训斥元宝:“你真是不会当差的,说话何必要分成两截儿?惹得小主伤心了。”
浸月说:“说来也是奇怪,皇上明明不待见平贵人,几个月都不来一次,怎么今天上午刚见完众位嫔妃,跟平贵人说了会话,晚上就来了呢?”
听着这话,罗卿冷然:“你可记得,皇上跟平贵人说了什么?”
“皇上夸平贵人头戴蕙兰好看……”浸月倒吸一口凉气,突然顿住,“难道是因为平贵人戴了兰花?”
听了这话,元宝恼怒道:“因这几盆兰花竟然便宜了平贵人!”
罗卿无声地苦笑,“众人欺我,我就算是逆来顺受也换不来安宁太平,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小主可是想起了辛姑姑说的话?”浸月问。
罗卿闭目沉思,待睁开时,眼神里流淌着某些不具名的东西,她微眯着眼:“浸月,去把我的鸣凤琴取来。”
丽景轩,皇上倚靠在榻上,平贵人坐在身旁给皇上揉肩。
殿内明明没有焚香,可是皇上闻着却觉得香气过重,不知平贵人素日熏得是什么香,味道这么重,“朕记得你这有一本《资治通鉴》,取来给朕看看。”
“皇上说笑了,臣妾哪曾有这样的书。”平贵人内心疑惑,“皇上想看,就差元庆去养心殿取来。”
皇上若有所思地盯着平贵人,平贵人羞赧地低下了头:“皇上怎么这样看着臣妾,弄得臣妾都不好意思了。”
皇上环顾殿内,“你宫里新得了几盆程梅,怎么朕没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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