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氏集团是做新科技的,这两年在裴骃的管理下越做越好,名气不算小,前台查看了一下预约记录,微微一笑,声音温和。
“总裁在二十八楼,您请。”
面前的人往下压了压帽檐,轻轻一点头,“谢谢。”他迈开步子,羽绒服被脱下挽在手肘里,浅色毛衣勾勒出清瘦漂亮的脊背线条。
等人走远了,前台才掩着嘴,激动地跺跺脚,手忙脚乱地拿手机拍了个糊掉的背影。
是许肆!
许肆进了电梯,电梯里还有几个穿着职业装的女孩子,好奇地往他这边瞅了几眼,倒没说话。
标着28的电梯按钮亮着浅浅红光,没多久,电梯门打开,许肆迈了出去,随手剥开一颗糖咬住。
秘书从旁边迎过来,态度温和平静,“许先生?”
许肆淡淡点头。
秘书做了个“请”的姿势,微微笑,“总裁在里面。”
许肆没说话,一边摘了帽子,一边敷衍地敲了几下门,随即推门进去。
裴骃抬头望过来,眯了眯眼睛。
今天阳光很好,薄薄一层裹在门口的人身,让他身的单薄感少了些,人是极好看的,肩宽腿长,眉眼懒恹地垂着,看去有点不太好招惹。
很难想象,喻温会喜欢这样的人,这样一个棱角满身的人。
裴骃没立刻出声,双手交握在桌,拇指轻轻叩了叩。
许肆半点不客气,拉开椅子在他对面坐下,随后在羽绒服口袋里掏了掏,摸出一把糖放到桌,语气慢悠悠的,显得很放松。
“吃糖吗?”
裴骃眼皮跳了跳,没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
许肆咬碎了齿间含着的硬糖,声音有些含糊,“喻温喜欢的。”
她其实很少明确表明自己喜欢的口味,但只要稍微注意一下,总能看出来她哪样东西吃得最多。
裴骃终于动了,拿了颗糖剥开。
“谢谢。”
许肆把羽绒服胡乱团了两把抱在怀里,他穿着柔软的毛衣,黑发长及锁骨,被他随手抓了两下,显出几分雌雄莫辩的美来,瞧着很无害。
他支着下巴,偏头看着落地窗外一幢幢商业大厦,有这些建筑在,天空都虚无缥缈了些。
“东西你都看了?”
裴骃往后靠着椅背,食指习惯性地叩着桌面。
“不用你这些,喻氏这次也翻不起浪来。”
许肆哼笑了声:“想得美,温温以前是裴家的,以后是我的。”
裴骃盯着他瞧了会儿,略有些好笑,“你倒是自信得很。”
他想动喻家很久了,只是一直在铺垫,没找到真正合适的机会,商人在位言商,讲究的是“利益”二字,有些事情又不仅仅是用钱能摆平的,还得有权,打理这些事情其实并不容易。
许肆送来的东西大都是一些公司股份,他投资做得好,包揽的股份也很杂,这些东西对裴骃来说很有用,也算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你打算做到什么程度?”许肆点了点桌面,薄薄的眼皮垂着,隐约能看见细微的血管脉络。
裴骃挑眉:“本来要再等等的,既然你都掺和进来了,不往死里搞岂不是浪费你的东西。”
他放慢语速:“喻渊平那个妹夫可不是个好东西,他现在内忧外患,撑不了多久。”
对喻渊平这种人,不从事业彻底搞垮他,他永远也不知道什么叫痛苦。
许肆淡淡点头,没对他的话发表什么意见。
他对喻家的事情知道得很少,也并不清楚喻渊平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只知道,喻家让喻温受委屈了。
许肆没在裴骃这里待多久,他答应杜泽生给两首歌编曲,这会儿还要赶回工作室。
细长的手指握住门把手,裴骃垂眼看着桌的糖果,突然出声叫住他。
许肆偏过头来,侧脸线条凌厉许多,或许是因为瘦得狠了,骨头的棱角就有些掩不住,像头莽撞的狼崽子。
裴骃看着这样的他,心里仅剩的那点犹豫突然就没了。
他甚至还愉悦地笑了声:“喻温昨天联系我了,想知道她说了什么吗?”
许肆站在门口沉默半晌,动动嘴唇才发现没发出声音来,手背抵唇,轻轻咳了声。
“说了什么?”
裴骃垂着眼:“她要去贫困山区支教,我已经给她安排好了。”
他抬头,看向许肆的目光平静又深邃。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许肆良久才回:“知道。”
意味着她的情况转好,也意味着她还是不愿意回来。
裴骃在商场多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时候他也不耍嘴皮子,直截了当。
“我不希望你去打扰她。”
喻温小时候在医院里住了一段时间,后来就来了裴家,那时候裴骃跟她一点也不亲近,对这个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的小妹妹没什么好感。
后来一次放学,裴骃看到有一个高年级的小孩拦住喻温要抢钱,这种事情很常见,一个个都是小屁孩,专挑软柿子捏,很明显,他这个便宜表妹就是个软柿子。
他眉头一皱,还没走过去就见喻温从那人手里抢过棍子,反手砸过去,然后朝他这边喊了声“哥!”
喻温那一棍子是用了力气的,硬生生把裴骃砸懵了,等人跑到自己身边的时候才回过神来,拎着那家伙领子,挑眉看向喻温,“你想怎么处理,揍一顿?”
那时候她还很小,个子也不高,因为那场大病瘦得厉害,只有眼睛是又黑又亮的,她看着那个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小孩,说,“我已经打过他了。”
一棍子敲下去,那小孩疼得眼泪鼻涕都下来了。
裴骃摊手:“那我把他放了?”
喻温突然笑了,她笑起来时才有几分孩童的温软天真,漂亮得不像话。
她说:“当然不,”
小姑娘弯着眼睛,甜甜地喊他:“哥哥,你帮我报警吧。”
回忆戛然而止,裴骃无奈地笑笑,看向一直沉默的许肆。
“喻温有她自己的打算,她心里明白着呢,你安心做你自己的事情,别去找她。”
许肆没说话,沉默着推门离开。
这次电梯里没有人了,空荡荡地站着他一个,许肆把帽檐压低了,良久才难过又委屈地呢喃,“那我想你怎么办?”
不让我去找你,那我想你怎么办?
——
公司前台签收了一堆快递,她看了看快递单,把属于许肆的那一份给挑出来,东西比较多,她收拾的动作也快,一个玩偶被她不小心扫下去,掉在了地。
她连忙弯腰去捡,手伸到一半,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儿,玩偶都是软的,掉在地沉闷而没有声响,但她刚刚怎么听到了声音呢。
是她听错了?
她狐疑地把玩偶捡起来,试探着把玩偶又往地丢,这次没有声音了,玩偶软乎乎地弹了弹。
果然是听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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