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月迫不及待把妓院带出的人看了一遍,没有铃儿影子,心里一沉,回头推宫九:“铃儿真在这家青楼?没有啊......这些人里面,没有看到她啊!”
宫九懒懒指了个方向:“出门,左转,右转,再左转,你那丫头,躺柴房呢!”
席月一顿,狠狠瞪了妓院老鸨一眼,拔腿便往外跑。
妓院老鸨哎哎连声,领着一群龟奴打手追在后面叫苦:
“哎呀呀我的祖宗您别乱闯啊......这院里,还有很多达官贵人夜宿在姑娘们房里呢!惊动了他们可不好——”
席月火气直冒,哪里肯听她的,直冲到妓院的后院,只见柴房门还上了把大锁,一脚踹飞两扇门板,闯进去。
只见狭窄阴暗的房间里堆满柴火,地面还有积水,一具纤瘦人体蜷曲在角落,蓬头垢面,身上只穿了件小衣。露出肩背大片大片的雪白肌肤,全是一道道鞭痕血迹。听到响动,畏畏缩缩地抬起巴掌大小脸,可不是铃儿!
席月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
“铃儿!”
“二、二小姐......”
铃儿愣愣望着她,感受到她紧紧的拥抱,眼里脸上,全是茫然:“二小姐......奴婢是做梦么......咱们在阴曹地府相见了?......”
“不、不是!”席月哭着搂住她:“我没死!......铃儿,都怪我,连累了你!若不是我,她们不会这么对你的!......都怪我!都怪我!......”
铃儿死死抓着她,目不转睛瞪眼看了她半响,良久,哇地一声哭出来,抱住她:“二、二小姐!奴婢......奴婢还以为再见不着您了!......”
两人抱头痛哭。跟随而来的妓院老鸨尴尬地站在门口。
片刻,席月红肿着眼睛怒视向妓院老鸨:“你为什么把她伤成这样子,还关在柴房?我再晚来一步,你是想杀了她对不对?!”
“啊哟!祖宗!这位姑娘那......”
妓院老鸨叫屈:“我这也是正正当当做生意啊!真金白银,买了这小丫头,她死活不肯接客,我气不过才打了她一顿关在柴房,想要杀杀她的性子,乖乖听话。杀人,怎会呀!那不是把我的银子丢水里嘛?”
席月抹把眼泪,咬着牙,从手上抹下一对镯子,头上摘掉玉簪:“我要赎她!带她走,你把她的卖身契给我拿出来!”
妓院老鸨看着她手上的首饰,眼睛一亮,趋前几步接过,对着光线照了照,手指轻轻弹了弹,老脸瞬间绽放成一朵菊花:
“好、好!姑娘您稍待,我这就去取这小丫头的卖身契。”
袖了那两样首饰,如飞走出门。腿不软了,嘴里也不抱怨了。
身后龟奴跟着她,莫名其妙:“大娘,瞧您这脸笑得......那两样破首饰,您就忘了小的们都被打瘸了,地上还躺着呢!您真要任她赎人,放他们走不成?”
“你懂个屁!”
妓院老鸨喜攸攸说:“这两样首饰才不是破烂呢,老值钱了你懂不懂!那小丫头就几十个铜板买的,加你们所有人伤药费,归玉楼损失费,补偿绰绰有余。果然是大户人家,拔根汗毛也比咱大腿粗啊!“
“那、那刚才小七子都去报官了怎么办?”
妓院老鸨眉头一拧:“能怎么办,老娘把卖身契还他们,银货两讫。余下的,该怎么办,公事公办。这可是吴将军大人地盘,他们光天化日之下闹事,罪有应得!”
回房取了卖身契交给席月,席月接了,当着铃儿撕得粉碎,对她说:“铃儿,现在你是自由身!今后就算我不在,席家,任何人也不能再随意买卖你了!”
铃儿哭出声来:“二小姐,您、您不肯要我了么?您......您也嫌奴婢不洁?呜呜......连二小姐您都不要奴婢了,天下之大,哪还有奴婢容身之所!”
不管不顾,猛地站起来一头撞向墙,吓得席月死死拖住:“你你这丫头疯了吗?我就是还你自由身,又没说不要你,你干嘛就要去寻死?......”
“二小姐......”铃儿回头,泪流满面:“您不是不要奴婢?不是嫌弃奴婢?”
席月苦笑:她好像忽略了古人和现代人不同的价值观。
举手用长袖替铃儿拭泪:“不是,真不是不要,也不是嫌弃!我撕了卖身契,只是不想你再受制于人,你家二小姐穷得......当真没有值钱东西,再去赎你了!”
铃儿扑入她怀里,一时又笑又哭。
问妓院老鸨讨了件粗布衣服,让铃儿穿上,席月扶着她走回大厅。
宫九翘着腿还施施然歪在软塌上,门内门外一群莺莺燕燕楼里姑娘,探头探脑,怕看他,又极想看他。
毕竟宫九不用那双血红眸子瞪人,单论皮相,那可真是非常魅惑人的。
瞧到铃儿浑身血迹斑斑的样子,宫九目光闪了闪:“人类总是这般糟践食物!”
铃儿对他记忆犹新,吓得躲到席月身后,瑟瑟发抖。
席月拍着她背安抚她,横了宫九一眼,正待开口喊他走,门外一阵响动,一名军官模样的人带领一队甲士手持长戈冲了进来:
“光天化日之下,是谁胆敢在归玉楼闹事?”
所有人看向席月和宫九。那名军官,自然而然也瞧向两人。然后,他吓了两跳!一跳是因为席月可怖的脸,一跳是因为宫九赤红的血眸。
军官握刀的手都有些抖,后退一步指着两人,颤声道:“你、你们是什么人?敢在归玉楼生事?不知道归玉楼属于官办吗?”
席月恍然,怪道官兵来得这般快:“这位大人,小女子只是来赎我家丫鬟,银货两讫,并没有闹事。不信你问老板娘。”
妓院老鸨对上席月转过来的视线,不甘不愿,点了个头。
军官怒道:“放肆!官妓都是罪奴,严禁赎身,你们如此胆大,竟敢私下交易?”
一挥手正待令手下抓人,妓院老鸨扑通跪在地上:
“大人,真不关小人们的事啊!是这两人,凶神恶煞直冲咱们归玉楼,二话不说,硬要讨人!您看您看,这一院子被他们打伤的护卫,还没能爬起身呢!”
席月厉声道:“明明是你们逼良为娼!我这丫鬟,打小跟着我,何曾来罪?老板娘,你才收了我的镯子和玉簪,你卖我赎,两厢情愿,难道现在要反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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