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婳失笑,端来温温的一碗粥,幻翎急忙坐起来,在背后垫了软枕,靠坐在床头,接住粥碗,“殿下真好。”
“你不怨我么?”殷婳看她喝粥。
幻翎嘴里含了满嘴的粥,不顾形象地说,“奴婢跟了殿下二十年,殿下办事有规矩,奴婢明白的。”
殷婳目光温和,“你好生养着,后天的册封大典换百木陪我入宫。”
幻翎放下勺子,斟酌过后,问,“奴婢晕倒过后是百木抱我进来的?”
“嗯。”殷婳点头,补充一句,“蛊神庙后院独有的紫薯糯米粥,百木最拿手的。”
幻翎双手捧着碗,眸中似有揉碎了的星光,璀璨动人,“他呀,小气得很,我不跟他计较。”
太子册封大典如期举行,幻翎跪伤了腿不得已躺在床上养伤,殷婳随便挑了个贴身婢女暂代幻翎的位置,她特意起早沐浴净身,婢女将换洗中衣放在浴池边就乖觉地退到外面守着。
殷婳褪去外层衣衫,着了一身洁白亵衣行在腾起的水雾间,泼墨青丝垂及腰际,素白双足踩着湿润的木质地板绕到屏风后面。
温泉堂里水雾弥漫,烛光在层层水雾的遮挡下变得暗沉,屏风后的光线更是昏暗。
殷婳刚走到置物架前就敏锐地觉察到异常,她重新系上衣带,朝着墙角靠过去,在厚重的帷幔前方驻足,伸手霍地掀开帷幔,视线往下,一颗黑黢黢的脑袋自欺欺人地埋在双臂内侧,双肩不受控制地打着颤。
“你怎么在这里?”殷婳卡住小人儿的后颈子,把人拎起来,就像拎着一只狼崽子。
小狼崽躲来躲去,发现自己躲不住了,双手攥成拳头贴在身侧,抬头迎上殷婳那双不算平和的眸子,明明很害怕,却要硬撑着镇定自如,说话结巴完美地掩盖了他的紧张,“我、我要进、进宫!”
殷婳赤足站立,身量比寻常矮了半寸,但不妨碍她一手臂把秦旭抡到墙上抵住,眉峰凌厉,“不经同意擅闯浴池,信不信本殿把你送进宫阉了当太监!”
秦旭双肩微耸,脖子被殷婳掐住,硬是要冷着脸摆出少年老成的样子,磕磕巴巴地说,“做太、太监也要、要进宫!”
他身上的倔劲儿不是一般人能练成的,殷婳看着他别扭的小脸,满腔怒火莫名其妙地退散了,掐他的力度慢慢放松,不消片刻,五指倏地收紧,掐得秦旭脸色涨红。
最有意思的是,这孩子就快窒息了,润亮的褐眸仍旧固执地盯着殷婳,表情也没发生变化,犹如一根冷梆梆的木棍,心里怕得要死,面子一定要撑住,就是这么倔强而坚挺。
“不准盯着本殿!”
又是这样!
上回在他屋里,他的眼睛恢复如初时,也是这样盯着她一动不动,活见鬼似的!
殷婳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掐着他脖子的手改为掩住他的眼睛,他眨了下眼,睫毛刷到掌心,细细微微的痒酥麻到心尖儿,胜似吹进深巷里的一缕秋风,送来了火红的枫叶,点亮一隅的黑白色。
她生出一丝陌生奇异的感觉,捉摸不透,叫她心乱烦躁,手掌下压,便将躁意发泄在秦旭身上,用力压着他双眼,压平他的睫羽。
秦旭被迫仰头,下颚高抬,脆弱的喉结一览无余,隔着水雾看,肌肤白出了通透质感,煞是诱人好看。
狼都喜欢叼住猎物的喉咙,然而当狼将自己的喉咙暴露出来,不是沦为强者的猎物,就是企图诱惑猎物靠近。
现在的秦旭太过稚嫩,在殷婳手中,永远都是以猎物的姿态出现,任她拿捏,但眉眼间却没有猎物该有的恐惧。
不,年幼的他很畏惧殷婳,只是不想浮于表面罢了。
“你,的,脚,好,小。”
秦旭眼睛被蒙着,足尖伸过去蹭了蹭殷婳的脚背,碰了一下就被反踩住,耳边是殷婳危险的话语,“男人脚小,犯天条么?”
秦旭靠着湿热的木墙,声线维持得很平稳,“矮了,肩、肩也小。”
他把话卡在玄妙之处,再往后说,怕是要直接点明她的女子身份了。
殷婳撤回遮盖他眼睛的手,往下压住他的肩膀,指尖在他喉结处打转,“矮点,瘦点,脚再小一点,就不能是男子了么?说起来,你的脚有多大?敢不敢脱给本殿看?”
秦旭没有犹豫,“不行。”
殷婳挑眉,“为何?”
秦旭捉住殷婳不安分的手,又如握住烫手山芋般撒开,终于有些乱了,“北唐,男子,脚,只能,娘子,看…摸。”
殷婳都快被他一本正经克服说话结巴的可怜模样逗笑了,想想他到底是个小孩子,便不跟他计较,之前的敌意云消雾散,“那…女子的脚是不是只有相公能看,和摸?”
温泉堂热气飘散,秦旭夹在木墙和殷婳之间,快被逼仄的热气熏迷糊了,脸红彤彤的,蛰伏在肌肤下的血筋纹理清晰,十分脆弱,他呆讷讷地点头,“嗯…嗯。”
殷婳掰回他的脸,逼他对视,凑近他脸庞,认认真真研究他脸上的红晕,“你为何总是喜欢脸红?”
秦旭觉得头顶都在冒热气了,心慌意乱道,“你,是,女,人。”
殷婳点一下头,“然后呢?”
秦旭往旁边挪了一寸,“我,要,进,宫。”
言外之意就是:我手里有你的把柄,你不答应,我就要将你的身份宣之于众。
比起上一回谈交易,秦旭一点变化都没有,同样凶得毫无威慑力。
真是有点可怜。
殷婳拉开两人的距离,不玩他了,“你去找百木,换身衣服,跟随使节团的仪仗队入宫,没有我的命令,不能私自行动。”
秦旭捂住衣领,偷偷瞄了殷婳一眼,在殷婳转头看过来时,做贼心虚似地扭转视线,淡淡应一声,抬步就要出去。
他走出屏风,腰间突然缠上一圈银丝线,转眼就被这根丝线扯回去,跌坐在椅子上,双手下意识抓住把手才稳住身子。
“等本殿出去后,隔半刻钟时间,你再出去。”殷婳说着,寻来一条白丝带从后面绑住秦旭的眼睛,再用银丝线缚住他四肢。
秦旭视野漆黑,不安地扭动双臂,银线缠得很紧,他每动一次,纤细如发的丝线仿佛下一刻就会割破他的衣衫陷进肉里,挣扎几下,他再不敢动了,只问,“绑?”
殷婳摁住他肩头,俯低身子,“非礼勿视,但本殿大方,恩准你听上一回。”
秦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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