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厅,屋内一片暖融融。
一位雍容老妇人坐在堂上,几个侍女婆子静立在一旁。她脚边一个白胖娃娃在绒毯上坐着,一边流着口水一边抱着布老虎傻乐。
徐老夫人看着清秀女孩穿着单薄,卷着一阵风便进了来,忙站了起来:“竹影,把我的披风给表小姐裹上!外头冷着呢,你这孩子!”徐氏脚步匆忙跟进来:“陈兮你看看你,可有小姐的样子!别靠近你弟弟,小孩受不得寒气。”
屋中一阵忙乱,陈兮裹上一件厚实的兔毛裘衣,那边已有小丫鬟端了热茶上来。她紧紧盯着外祖母慈祥的眉目,不由眼睛一热,鼻头酸胀。
从小外祖母便是最疼自己的。自己小时体弱,便被外祖母接去江州舅舅家住了一段时间。舅舅一家对自己都是极好的,她那时皮得很,把舅舅家几个孩子欺负的服服帖帖,很是快活。现在想来,那段日子真是太遥远了。
“桓哥儿~”陈兮很喜欢这个白白胖胖的表弟,她坐在绒毯旁,抓着他的小手晃荡着:“叫姐姐。”
“吉,吉。”桓哥儿含糊不清的叫着,圆滚滚的大眼弯成月牙,讨喜的很。这般好的孩子。
陈兮回想起上一世最后看到他的模样,是薛立带她赴的季续中举的庆功宴,恒哥儿已经有了稳重少年模样,少年意气风发,眉眼带笑。
“表姐,你放心。”少年清朗的声音尤在耳畔。
再后来,只听说他去投军,便再没了消息。
咽下喉间的涩意,陈兮抱起桓哥儿逗弄着,旁边的奶妈子都提着心候着,只听到房内姐弟笑声。
徐老夫人笑盈盈的看着玩成一团的姐弟俩,转头看徐氏:“我想着,趁兮姐儿还小,带她再去我那住阵子,等孩子大了,再想出门便难了。”
徐氏有些为难:“娘,兮姐儿身上还没好全,再舟车劳顿,我怕…”
徐老夫人瞥了玩的正起劲的孩子们一眼:“再过半月便是你爹的五十大寿,你们书院这边放不下,正好这次我来了带孩子去。你爹嘴上不说,却是最疼这个大外孙女的。”
徐氏欲言又止:“娘…”
“原先我不支持你远嫁,如今既然你们夫妻琴瑟和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只是,这次来给你爹祝寿的人不少,听说季家和邓家的小辈都会来。”
徐老夫人压低了声音,意味深长的看徐氏:“兮姐儿一眨眼,可就大了。你这个做母亲的,总要想的长远些。”
陈兮虽逗弄着弟弟,却一直留意着这边。她侧头,看母亲若有所思的样子,原来外祖母曾经存了想把自己嫁给季家或邓家小辈的念头。
邓家是舅母娘家,而季家则是小姨母的夫家。都是沾亲带故,知根知底的,也难怪了。
陈兮低头沉思。
要说这两家,季家原先是农家出身,但家中出了两位秀才,自己的小姨夫也是教书先生,勉强也可称为书香门第,与陈家也算门当户对。而邓家,是商贾之家,家境殷实,但名声地位却没那么好听了。
上一世自己这次好像并未和外祖母去舅舅家,也并没有和这两家家有什么牵扯。既然这世想摆脱薛立,那便应该创造多一些机会接触别的男子,争取为自己寻到一个如意郎君。
陈兮心中暗下决心,唤丫鬟过来照顾恒哥儿,自己起身快走几步,扑到母亲怀里略有些生疏地撒娇道:“娘亲,我感觉好多了,你就让我去吧~我想外祖父和舅舅舅母了。”
徐氏看着在自己怀里拧成麻花的某人,无奈的叹口气。
陈兮趴在母亲怀里,忍住心中的不适应,眸中满满无奈。
自己虽然现在已经成了十岁的孩子,心理却还是那个三十五的后宅妇人,实在很不习惯向母亲撒娇了。
但是陈兮知道这是对付心软的母亲的必杀技。至于父亲大人那边,就让母亲去解决吧。
深夜。徐氏推门进了陈家家主陈守仁的书房,一室烛影,清瘦男子埋首书卷,不断的批注着些什么。
徐氏将带来的鸡汤放在书桌旁的小几上,也不说话,只静静候着男子。
良久陈守仁停笔抬头,才发现一旁发妻,忙站起道:“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先睡吗?”
徐氏打开还温着的盅盖,温婉笑道:“知道你辛苦,给你送些宵夜,来喝了再写吧。”
陈守仁行至发妻身边,接过鸡汤:“听闻今日岳母来了,我在书院事情繁多,也没来得及给她行礼。”
“不碍事,徐家没那么多规矩,她明日便要回了。”徐氏又道:“之前和你说过的,过半月是我爹五十大寿。娘说,带兮儿先去江州玩上几天,等我们去江州再接她回来。”
陈守仁含着鸡汤,含糊的应了两声:“既然她想去便去吧,我这边也不得闲。她这次生病,也在家拘太久了。”
徐氏点点头,犹豫片刻,又道:“听娘的意思,好像想在徐家姻亲那几家中看看有没有合适兮儿的对象。”
陈守仁放下碗,接过徐氏递来的帕子:“你娘家那几户姻亲,也就季家还勉强,邓家,哼。”他倒也没多说,只是徐氏也很了解自家夫君的想法,作为读书人,向来是打心底看不起商人的。
徐氏也是商家出身,虽然夫君从没在她娘家人面前表现出不屑和轻视。但听他这般说,徐氏心中还是有些不好受。
徐氏收拾好东西,刚起身,便听得陈守仁开口了:“让岳母别想太远,兮儿的事还早着。”他想了想又道:“你放心,兮儿的事我放在心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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