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已然破晓,万残云隙之间,数道晨光微透。
嘎吱一声,风老自客店的一间偏房内走出,对着大门外喊道:
“进来吧!”
话音一落,便听脚步铿锵,一路自客店之外传到后院,正是那称风老为义父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中年男子在阶下站定,沉声问道:
“义父,里面那人是?”
“侄儿,出来吧。”
风老回头道。
李冬虫睁开眼来,扭动了一下四肢,却是感到浑身酸痛,力困筋乏。自他昨日被冷风吹醒,几经鏖战,夜里又受风老传功,此时已是十分倦怠。
李冬虫站起身来,走到房外,看见风老身前站着一位中年男子,其人面相刚正,身材挺拔,通体黑衣黑裤,一袭长袍的尾端,还有一处如燕尾般开岔的后摆,不知是哪家风俗。
中年男子打量了一眼李冬虫,昨夜便一直听闻风老侄儿、侄儿地叫他,此时得见,竟是一个比自己小上两轮的臭小子,中年男子心下暗自不悦。
“侄儿,这位是玄乙门主李季玉,也有个别称叫做“南燕”,昨晚他可帮你守了一夜的大门呢。”
“多谢李门主。”
风老转过身来,正打算介绍李冬虫,还没开口,却听那名叫李季玉的男子笑道:
“哈哈,义父不用介绍,蛰剑之名早已传遍中原,如今这位小李大侠已和涂山“狂刀”齐名,相信不日便会出现在龙甲神榜之上。小李大侠,咱们是李姓本家,我年龄比你稍长,所以在你名号前加一个小字免得叫错,你不要见怪。”
李冬虫点了点头,心中无奈。
这时风老对李冬虫使了个眼色,故意说道:
“侄儿,你师父近来身体可好?等哪天闲了我去阳城都城看他。”
李冬虫愣了一下,领会了风老的意思,答道:
“风伯,李门主没告诉您吗,我师父他已经......”
李季玉见话锋不对,连忙打断道:
“义父,咱们去外面再聊吧,那六人每次都是天亮就到。”
风老点点头,在李季玉的搀扶之下走出客店。李冬虫看着二人,对于风老消息闭塞,不知世事背后的原因,心中已是了然。
客店之外,天色微明,玄乙门门众已将李家客店打扫完毕,各自散去。一夜经风,重云渐消,防风氏二十位高手永远留在了风陵渡口,竟又如从未来过一般。
此时的风陵渡口,尚还罕有人迹,李季玉正拉着风老站在一旁的枯树下说话。李冬虫心想,昨夜已经偷听过一次风老说话,此时若是再听,便是对人家不敬了。李冬虫于是四处张望起来。
但见黄河南岸,一片松雪林海,万马平川。李冬虫望着对岸无垠雪景,脑海中突然有一念闪过。
“是不是觉得奇怪?”
风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嗯,风伯,我当初是在犬戎国的边境被防风氏抓住,他们若想把我押往此处以北的地方,根本无须过河,只要一开始就顺着黄河,一路东行就是了。”
“他们这样做,只因你师父当年筑起万里龙堤之后,沿黄河岸边每一百里,便设下一个护堤驿,驻守的驿官大多是他信得过的旧臣。而此地靠近都城,由官兵直接统辖,几日前,守在这里的官兵就全往东撤了。防风氏能绕开那些护堤驿,刚好从这里北上,一定是有人提前打了招呼,所以我才说他们是受人指使。”
李冬虫心知这番话是什么意思,却又十分不肯相信,于是转过身去,看向北方。
此时天光渐亮,北方远处已是徐徐拉开暗幕,李冬虫眼前,一道白墙参天矗立,巍峨万丈。初时光线不足,李冬虫还当那是一团愁云,这会儿才看清楚,原来那直插入云间的白墙,其实是一座被满了白雪的山峰。
“嗯?”
北天之半,李冬虫眼帘中突然闯入几个黑点。但见其左右翻飞,上下浮沉,却总能在空中摆成一个“人”字。李冬虫心想,眼下入冬已久,若是南飞的大雁,此时飞到这里不免太晚了些。
随着日光愈盛,相隔愈近,那几个黑点逐渐变成了几道黑线,李冬虫点头数去,刚好六道人形瘦影,踏曦践晓,云下如飞。
“来了。”
李季玉不知何时也站在了李冬虫身旁,那六道黑影便是李季玉口中天亮便到的六人。
看着李季玉的侧脸,李冬虫心底萌生了一个古怪的想法,他挠了挠下巴,终于忍不住问道:
“李门主,你成婚了吗,可有孩子了?”
李季玉一愣,答道:
“我有一个女儿,正与小李大侠一般年纪。李三!去叫铃儿来见过小李大侠。”
李三闻言自客店中跑出,直奔镇上。
“三伯伯,到底什么事儿啊?”
“门主要给你说亲了,嘿嘿。”
“哼!还是让我爹爹先给你说个三伯母吧。”
“铃儿,不许无礼。来见过小李大侠。”
那女子走上近前,好似还未睁开睡眼,双手摆弄着鬓角裙边,口中嘟囔道:
“见过小李大侠。”
李冬虫沉吟一声,不知该作何回答。他自幼随师父在北疆游历,每年只有冬天才能来到中原,身旁除了三位师兄师姐外,便多是些官员卫士,所以并不知晓中原之地的礼数。那名叫铃儿的女子正等着李冬虫回礼,可那边儿李冬虫早已神游天外,方才他瞧见这女子容貌清丽,嗓音如铃,却不知怎地想起那另外一人来。神思恍惚之际,李冬虫竟在心中拿二人作比,一比之下,眼前这位铃儿姑娘便顿显失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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