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听你祝先生的,我也就是嘴臭,到时候都听你的,你放心我们兄弟俩护着你,肯定没事,对了,你把快慢机提在手里,这样威风,对,对就这样,枪柄上的红绸子能甩起来,扎眼也好看。”
祝为民无奈,只好照办。
“土匪都这样的!远远看去威风。”好死不死朱志英又补充了一句。
虽然没恶意,但却把祝为民和土匪打了类比,让向来洁身自好的祝先生气闷不已,但也说不出什么。
“赶紧走!”祝队长黑着脸下令。
一行人稀里哗啦的来到镇东头,远远看见对方也有一伙人慢慢靠近,看那队形气势,还不如己方呢,这才稍微有点定心。
祝为民表面上冷静,但心里也在打鼓,从小到大都没摸过枪,也就是前几天才在冯有福的指导下,用快慢机对三丈开外的桑树开了三枪,结果大树毫发无伤,树皮都没蹭掉一块,快慢机后坐力大,子弹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倒是枪声惊起了树上的乌鸦,哇哇乱叫后,潵下黄坤山若干。
没办法啊。
这驳壳枪总共就带了20发子弹,打一发少一发。
可眼下心里慌归慌,一想到背后那么多乡亲指望自己,再摸摸快慢机冰凉的机匣,祝为民很快就冷静下来,一挥手示意身后的队伍停止行军,就这么列队站着,瞪着对方。
反正,自己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那索性以不变应万变好了。
……
对面的老蟛蜞也觉得不对,平时自己过来,可从没有人列队迎接,镇子里的平头百姓跑还来不及呢,怎么今天不一样了?
眼看双方距离只有八九丈,能隐约看清对方脸上表情,老蟛蜞也觉出味道不对来,对面一个个黑着脸,眼睛瞪的鸽蛋大。
带头的手里一支继着红绸子的驳壳枪,后面还有好几条长家伙。
顿时心里一动,“看来唐全禄没骗人,我还以为这个赤佬想对劈分账,故意瞎三话四,拌药给穷爷吃呢!这倒是有点辣手?”
身边的狗头军师“黑泥鳅”见状,顺手把插在脖颈的破折扇拔出,这是前次来六场征收“爱国捐”的战利品,原本是刘阿弟去英大马路看西洋镜时顺道从“王星记”扇庄里买的,当时就花了三块大头,平时自己都舍不得用,结果便宜了这个大字不识一个的二流子。
“老大,要么先朝天上放一枪?吓吓这群种田的?”
“册老,子弹要铜钿买的,三粒就要一块钱,纸钞票不收,要大头!”老蟛蜞一瞪眼“铜钿从侬月规钱里扣好伐?!”
他土生土长,太知道镇上人的性格了,淳朴懦弱胆小怕事。
他想“哼,唐全禄让我谨慎,好穷爷今天就冲一把给他看看,下次分账就可以改成三七开了。”
“喂,张阿狗!你喉咙响朝对过喊,就说今天是‘和平建国军第三游击队’来收反共捐,让镇上拿出500块钱来,否则要他们好看!”
张阿狗点头如捣蒜,随即伸手叉腰撒开喉咙。
祝为民一听鼻子都气歪了,好家伙!都说是狮子大开口,看来这蟛蜞的夹钳张开了也不输血盆大口。
500块!这要的肯定不是日本军票啊。必须是法币,弄得不好还要现大洋。
顿时火气上来了,原本好想和对方客气点交涉,最好是劝的对方掉头,这样大家也不伤和气不是。
“这里是南汇县保卫大队三中队,我们的捐税已经都交过了!”祝为民拔直喉咙。
“你是谁?!”
“三中队中队长,祝为民!有委任状的!”祝为民继续回答道“你们回去吧,这里没油水了!”
“册那,你们这群穿裙子的乡下猢狲要造反!”老蟛蜞大怒,亲自上阵叫骂。
所谓的穿裙子倒也不算瞎讲,这东西叫作裙,用粗布制成,实际上就是棉纺女工穿的工作围兜的简化版本,没有腰部以上部分,就是用土布裁成扇形,在短边上缝上两条绳子用来继在腰上,作裙上还有有几个小口袋,用来放零钱或者烟袋之类的杂物。
这是本地农民下地干活或者做工是穿的,用来保护裤子不被磨破,算是一种土法工作服。
大家穿了几百年的东西被老蟛蜞当笑话来骂,顿时身后几个年轻人也忍不住了,嘴里也开始不清不爽起来,双方隔着好几丈相互叫骂,好像在对田歌,听的祝为民一头雾水,后来才知道两队伍里面里都有学过浦东说书的,平时下地干活,每逢初一十五去庙会,撩地唱半天赚外快,所以声音洪亮,骂起来一套接一套,还有莫名的韵律感。
“啪~!”忽然一声枪响。
双方都是一惊,原来是老蟛蜞不耐烦了,抬手对天就是一枪“快点,交钱,否则穷爷下一枪就对人了!”
呼啦啦,随着枪响,双方顿时倒了一片。
老蟛蜞手下这群二流子都没经历过阵仗,忽然听到枪响,顿时瘫倒一大片,也就黑泥鳅等少数几个见过世面的还能勉强站着。
祝为民这边也好不到哪里去,他被枪声吓了一跳,本能想躲,却咬牙死死支撑住自己。
扭头看看周围,差点没气死,这一队人马中就他一个还站着,其它全倒了。
更让人火大的是,别人爬地上也就算了,冯大福和朱志英不是号称打过游击战么?怎么也和脓包一样?
正恼火间,只听到脚左边传来声音:“祝先生,要不要做掉他?!”
“!!!”
这句话把他吓了一个跟头,这是冯有福的声音,低头一看,这家伙一个标准的卧姿持枪射击方式,食指已经放到扳机上了,方才说话的语气和平时毫无二致,可越是这样越让人心里发毛,这是真见过血的,才不把人命当回事。
“祝先生,我们听你的,冯阿哥打头枪,我补,保证打死!”左边也传来类似的语调,不过声音略带几分稚嫩,显然是朱志英。
“别,别”祝为民冷汗嗒嗒滴都下来了,从小到大,他鸡都没杀过,眼看一个大活人死在自己面前,还得自己下令,那是万万不敢的。
不过既然对方开枪,己方也要有点反应,否则岂不是糟蹋了两杆好枪?
虽然也是汉阳造,可冯、朱是正经打过仗的人,对步枪比对媳妇还亲热,没事搂着不说,每天都要擦洗上油,保养的就和新的一样。
“嗯,你们吓吓他们,但别见血。”
“好”
“啪!”
“啪!”
两声清脆的枪响。
老蟛蜞头上的礼帽飞上了天,黑泥鳅原本举着折扇档太阳,忽然觉得手上一震,再看扇面上多个圆窟窿。
“跑啊!”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老蟛蜞被几个手下架着扭头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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