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过程有点啼笑皆非,但可镇上居民不这么看。
祝先生初出茅庐,两枪吓跑老蟛蜞,被说书先生一张巧嘴说出来,那就和博望坡军师初用兵,一把大火烧的夏侯惇赤脚地皮光差不多,尤其祝为民向来斯文和气,这就又和孔明多了几分相似之处。
至于那些被枪声吓得趴在地上的“保卫三中队”队员们,在“凯旋”路上也非常有默契的对好了说头,指着各自胸前的泥巴说这是训练有素的标志,听到枪响就地卧倒!操枪瞄准随时准备反击!
为啥祝先生身上一点烂污泥都没,连长衫下摆都是清清爽爽的?
那,那,祝先生能和我们一样嘛?
他是读过书进过学的!诸葛亮晓得伐,别人打仗冲锋,他坐在独轮车上鹅毛扇摇摇!
他身上没泥点子才正常!要是也和我们一样浑身烂泥,那还是祝先生嘛?那还能当队长嘛?
这一仗,敌我双方自始至终最短隔着10丈距离,耗时一刻钟,累计开了三枪,我二敌一,无人员伤亡。
至于战利品……
倒也有,一枪两眼的礼帽一顶,但汗酸臭实在太重,镇子上没人愿意要,祝为民随手一扔,不知道被谁捡去给自己看门的阿黄垫狗窝了。
另有一把有窟窿的纸扇,被刘阿弟扣扣索索的拿回家,也算是少小离家老大归,扇面没改子弹飞。
当天晚上,周大同联合几个甲长还有镇上几个富户,杀了五只羊,给“保卫三中”庆功。
祝为民推辞不得坐了首席,左右分别是冯有福和朱志英,这原本应该是周得同等陪客的位置。
可祝为民说的诚恳“各位乡亲,我是个读书人,你们是看着我长大的,晓得我连鸡都没杀过。是大家看得起才让我当这个队长,但平时训练的都是靠着老冯和小朱。”
“今天他们更是结棍,一人一枪,把老蟛蜞吓的跑,这下子倒真是远开八只脚了!”一个噱头,让大伙哄堂大笑。
“所以啊,按道理今天该他们坐首席才是,可是两个人没法安排,我就是冒个功劳,等会第一杯酒先敬他们!”
“对,对!祝先生说的有道理。诸葛亮手下还有靠关公张飞呢!”周大同一翘大拇指。
刘阿弟:“是,是,以前对两位得罪的地方,还还请两位高高手。”
冯有福抱拳拱手“各位乡亲太客气了,我们兄弟流落江湖,是各位乡邻收留我们,让我们有口饭吃,也不至于去做让祖宗坍台的事情,说起来是我们两兄弟要谢谢大家。”
一时间气氛融洽而热烈。
祝为民悄悄问周得同:“唐全禄呢?他是三甲长,怎么没来?”
“哼,这册老也知道好坏,今天借口要去周浦看儿子,灰溜溜走了,派了他二儿子过来,喏,你看那边给队员敬酒的就是。至于他自己啊,天晓得是不是没脸来!这个掘壁洞的册老!老天爷怎么不一个雷劈死他!”
“这是个脓头啊,不挑掉早晚要出事情的。”祝为民叹了口气。
随即向冯、朱解释为何要不要见血,老蟛蜞这路人死不足惜,但类似他这样的团伙,周围有好几支,平时彼此有点香火情,如果贸然下了死手,引来周围土匪联合起来与六场镇为敌,那就麻烦大了。
平时不杀人,不代表他们不敢杀人!
实际上浦东三县中,离上海最远靠海最近的南汇县是匪患最为严重的地区,有时候几群小土匪合起来就敢硬打有保安队的村子,攻破后杀人放火无恶不作。
不管是前清北洋还是国民政府都无法彻底平息匪患,眼下萝卜头当道,那就更无法无天了。
冯有福年纪大,听了点点头,“祝先生说的对,幸亏我们没莽撞。那接下来怎么办?”
祝为民一摊手,“我也不晓得,走一步算一步吧。不过还是要想办法多弄几条枪,枪多了,腰杆子才硬,哪怕不放,一字排开,对面看了也脚软。而且对大家的训练也要加紧,这次的老蟛蜞是二流子出身没什么战斗经验,但这里有几支溃兵组成的‘游击队’,那都是硬骨头。幸亏他们离六场远,否则也真不好对付。”
“来来来,先喝酒,先喝酒。”周得同端着酒杯道“有什么事情,等会再说,我敬你们两位,老头子先干了!”
说着将杯中的烧酒一饮而尽。
冯有福和朱志英自然奉陪。
祝为民没有说话,周得同以为他受冷落而不开心,连忙向他敬酒。
“我不喝”,祝为民一摆手,声音很低,但语气很冷,方才一个念头忽然闪过心间。
周老头脸色顿时变,这是不给面子?
才几天尾巴就翘到天上去了?
“你们也别喝了!”祝为民对冯、朱二人道
“???”周得同“祝先生,你?”
“哼,老蟛蜞这个绰号怎么来的?”祝为民冷哼一声“不就是说他像蟛蜞一样,平时钻在烂污泥里,但被他一钳子夹牢,就逃不脱了。今天在我们手里吃亏,估计他晚上觉都睡不着。”
“唐全禄现在肯定不在周浦镇上也不在六场,而是在蟛蜞窠里!”祝为民补充道“他知道今天有庆功宴,要杀羊要喝烧酒,你看他儿子带着管家在那里闹了一圈肯定要往这儿来,估计就是打算灌醉老冯小朱。我们都喝瘫了后,他们要做什么还不明白嘛?”
“那怎么办?”刘阿弟胆子最小,人都抖了起来“他们要打过来?”
他瞬间想起了,土匪们破镇后的种种残忍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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