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谨眠跟着楚瑶下了楼，来到了七层雅致间。那瑞姐儿瞬间端起了笑脸，语气略带赔罪，笑声妩媚：“来啦来啦，这不是来了嘛，客官莫要急呀。”说罢，她拉扯着楚瑶到了这位公子哥面前，楚瑶猝不及防，被拽了个踉跄。

“您瞧，楚姑娘这不是来了嘛。您呀，就消消气。”边说着，瑞姐儿就给他倒了杯茶。

这姐姐不愧是在九重楼混了这么多年，相比之下，也确实是个会来事儿的人精。

那公子身着华贵，头顶玉冠，左手大拇指上戴着一块玉扳指，上面镶着一大颗红宝石，他坐姿玩世不恭，一只脚踩在椅子上，胳膊撑在膝盖上。向谨眠猜测这不知是谁家的纨绔公子。

“那也行，这样，你叫她把我鞋子上的灰舔了。”这公子哥一脸漫不经心。

瑞姐儿和楚瑶皆是面色一变，但瑞姐儿也不再吭声，满脸看戏的表情。

楚瑶脸色有些难堪，即使她在红尘底层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一直小心翼翼地保全自己，自认也算见多识广，但还从未遇到过如此侮辱之事。

公子哥慢悠悠地抬起了眼睛，上下打量了几眼楚瑶，嘲笑着说：“怎么？不行吗？”

“公子得饶人处且饶人，这位姑娘也算是九重楼的红人，公子您也不要这么刻薄。”向谨眠忽然开口。

“你又是哪来的，去去去，一边去。”公子哥未开口，他身旁的跟班也可算找到表现的机会了。

“看样子公子也是大户人家，既来了九重楼那就是来寻快活的。又为何自己与自己过不去？”向谨眠直视着公子哥，没有丝毫躲闪。

公子哥也终于来了兴趣，他不屑地看着向谨眠，嗤笑了一声：“怎么？你要替代她吗？”

“真是顽固不化。”向谨眠冷笑一声。

“这又是怎么了？”远处宋言清的声音突然响起，向谨眠惊喜地回头，看到他正向这里走来。

公子哥连人都没看，语气轻蔑：“呦，这还想演一出英雄救美？”

“几天不见，我正想念楚瑶姑娘呢。来来，这边来。”宋言清温柔朝她招招手，楚瑶在原地有些踟蹰。“别犹豫啊，过来。我还有首曲子想向你请教呢。”

公子哥不乐意了，直接站了起来，语气不善：“你干什么呢？懂不懂先来后到？信不信小爷我——”

“别别别，这位爷，这话可不敢说。”许知妙也匆匆赶来，她赶紧拦住了公子哥的话头，随后转向宋言清，对她稍行一礼，“见过殿下。”

“殿下。”向谨眠也跟着低头欠了欠身。

公子哥刚刚还在挑衅的脸直接僵住了，一时愣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原以为不知道是哪来的一个只是正义感爆棚的人，结果听这称呼似乎与皇室有关，再想到皇家中最不羁浪荡的人……

“原来是五殿下啊，小弟刘鸿煜有眼无珠，还望殿下见谅。”刘鸿煜脸倒是变得飞快，对着宋言清作了一揖。

宋言清也没有继续追究，只是笑着说：“刘公子现在是否可以把楚瑶姑娘还给我了？”

刘鸿煜虽然顺从了他的话，但看上去还是不大愿意的样子。

随后宋言清带着楚瑶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而向谨眠也悄悄地隐藏了起来。倒是刘鸿煜，既然楚瑶有人出手相助，他就把注意力放在了刚刚那位替她出头的女子，他扫视了一周，发现刚刚那个女孩已经不见了。

“这刘鸿煜是谁？”三人来到了安全的包厢，向谨眠便开口问道。

宋言清看了她一眼：“这你也不知道吗？你们许多客栈租的都是他家老子的地盘。他老子刘启山是全国最大的地产商，只需要每天坐着收租就有大把的钱。”

向谨眠若有所思，她一直以为自己家的客栈都是在买下来的地方建造，可没想到，这背后竟然还有一大财主势力。

“楚瑶多谢二位出手相助。”在一旁的楚瑶终于逮到了说话的机会，说罢就要跪下身去。

向谨眠连忙扶起她：“这是应该的，之前也是我低估了九重楼的深浅，如此让你受苦，我……”

“小姐！”楚瑶再也忍不住，崩溃大哭了起来。

此番她哭得情真意切，泪水止也止不住，不像上次只是为了伪装而泣。向谨眠突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这几天她没来九重楼，也不知情况到底如何，只是今天一直没有看到掩枝。

向谨眠紧紧抱着楚瑶，轻轻问道：“我今天怎么没看到掩枝？”

一听这话，楚瑶哭得更厉害了，宋言清在一旁皱着眉头，轻轻叹了口气。

“你别哭，慢慢跟我说。”向谨眠安抚地拍着楚瑶的背。

“掩枝……掩枝她死了！”楚瑶说得哽咽，而这个消息更是令向谨眠愣在了原地。

她迷茫地望向宋言清，他摇了摇头，也不知是在感叹掩枝的命运，还是表示自己不知情。

向谨眠抬起楚瑶的脸，粗鲁地用袖子擦了擦她脸上泪，语气有些慌乱：“你好好与我讲，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怎么死了？”宋言清递过来一杯茶，楚瑶的嗓子也哭得有些沙哑，向谨眠接过，半喂着楚瑶喝下。

楚瑶情绪终于有所好转，开始一五一十地说明：“我刚来便一炮走红，惹来许姑娘们的眼红。一开始她们还遮掩着给我下绊子，但看着许知妙并不理会，她们就更加放肆。后来……她们又看掩枝如此忠心护主、办事得力，就更加看我们不顺眼。”

“后来呢？”

“后来。”楚瑶面色悲痛，似不忍再回忆起这残忍的现实，“后来，她们怂恿一个在这里出了名的虐待姑娘们的金主点我，我不肯去，她们就推拉硬拽，掩枝看不过，出声反对……就这样她倒成了替罪羊，扯到了那个人面前。第二天我去看她的时候就没了呼吸。”

向谨眠一阵心头火起，她知道姑娘们的竞争很激烈，但九重楼毕竟是最大的娱乐场，怎么着也不会有寻常青楼的下三滥手段，结果没想到，事情比她想象得还要严重！

掩枝，那可是她从陈氏手里救回来的小女孩，也不比她大了多少，离她妹妹死去还没过几天，她人也就这么没了。说不心痛，那是假的。

向谨眠站起身，目光锐利地直逼宋言清，她这一开口，着实令三人都吓了一跳。

“你是不是早就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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