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木鹳终是高估了自己封口的能力,第二天,满京都的人都知道尚府大小姐被官员玷污了。此事如同平地惊雷,在每个人的心中都炸开了锅。不仅高官贵族在讨论这件事,坊间更是多种版本、花样百出。
他这几天一直坐在大厅里愁眉苦脸,不知该作何反应,亲生的大女儿也不去关照,只是一味地皱着眉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向谨眠有时经过他的书房,看到他这样的反应,都不禁嗤笑。原来,向木鹳所偏爱的大女儿在他自己眼里,也不过是一枚棋子罢了。如若无用,便弃之。因为这些事,向谨心的名誉全部毁了,而眼下还要操心堤坝事发问罪的事情,着实让向木鹳有些头疼。
御史督察和几位官员已经返回朝廷了,剩下的只要是等待皇上惩罚三皇子的结果就可以了。可朝廷那边迟迟没有消息,向木鹳不禁有些着急。
锦绣堂内,向谨眠蹙着眉头俯视着单腿跪在眼前的玄莺。
“主子,玄莺是来请罪的。”
玄莺的脸颊清瘦不少,比之前的肉感少了很多,也因此,他的俊朗显得越发清楚。此时,他神态恭敬地低着头,双手抱拳。
“你又何罪之有?”向谨眠不明所以,看向站在一旁的墨鸦。但墨鸦只别过头去,轻轻叹了口气。
玄莺的声音依旧软萌可爱,但说得话却令人汗毛竖起,“请假期间,我杀了几个人家,尸体处理得干净,不会连累主子。但玄莺事先并未告诉主子,主子被蒙在鼓里,玄莺先斩后奏,请主子责罚。”
红荆倒吸了一口冷气,而向谨眠如同被浇了一盆冷水,这时才意识到眼前的孩童并不是一般人,他是在乌雀军长大的杀人机器。那副可爱的外表下,藏着一颗冰冷无情的心。“发生什么事了?”
玄莺的声音又低了几分,“此事无关主子,主子也不需要浪费时间知道。玄莺只求主子降罪。”
“那你说。墨鸦。”向谨眠平复了几下心情,随后目光转向墨鸦。
墨鸦目光闪了闪,几次欲言又止,但终于还是咬咬牙说道:“主子,那几人其实是玄莺仇家的家人……”
听闻此话,向谨眠的心又提了起来:“杀仇得报,怎还迁怒于家人?”
“玄莺一直认为应该以牙还牙。仇家因为还不起他家的债,就把他一家杀了一了百了。玄莺年纪小,那会也不记事,仇家想着或许父母死了他也不能活,就没亲自下手。”墨鸦的面色有些不忍,“但玄莺还是活了下来,谁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做到的。后来是我看他可怜,才把他捡到乌雀军来。谁能想到,这小子练功比谁都拼命,后来一了解,才知道这些事。”
“但你一直拦着他,没让他抽空过去?”向谨眠这才恍然大悟,其实那天,她也看到了墨鸦的眼色,但没放在心上,原来墨鸦一直知道玄莺心里想得到底是什么。
“是。我一直拦着他,因为我不想玄莺小小年纪便背负着鲜血活着。他年纪小,我总不忍心让他手上沾那么多人命。”
说话间,玄莺一直低着头,没作任何解释和辩护,只静静地等待墨鸦说完。
“玄莺。你起来。”向谨眠的话语带着几分萧索。
玄莺疑惑地抬头,犹犹豫豫地站了起来。
向谨眠也一步步走向他,在他面前蹲了下来,与他平视,语重心长道:“其实,我是最没资格惩罚你的。我理解你想报仇的心,父母的好心却换来了血光之灾,这不是你的错。”
玄莺表情似懂非懂,只是觉得眼前的向姐姐仿佛带着一缕圣光,柔和地包裹了他防备已久的心灵。
“我们做得都是相同的事。但人生还会有别的东西,别的美好的东西,你不应该眼中只有杀戮。我希望你看看世界。虽然这个世界还不够好,但你要用心感受它。”说罢,向谨眠抱住了这个一身黑衣的孩子。
玄莺瞪着大大的眼睛,努力不让泪水流出来。这番话语如同小溪一般涓涓流入他枯萎的心田,似乎唤回了一点生机。自己周身黑暗的壳突然裂开了一条缝隙,有个光亮照射了进来,他懵懵懂懂中似乎找到了指引。
向谨眠的怀抱很紧很温暖,让他感到了久违的安全,他的脑海似乎苏醒了一段儿时母亲怀抱的记忆。终于,玄莺抬起双手,也拥抱了向谨眠。
墨鸦站在一旁,感到有一些欣慰。
直到——门外的骚动打破了屋内温馨的氛围,一些官兵吵吵嚷嚷豪横地进来了,见到向木鹳二话不说就给押走了,而向木鹳也没有来得及反应,并不知道事情的态势怎么演变成了这样。
陈氏躲在屋里没出来,如今的她满心都是盘算着如何杀了向谨眠给自己女儿赔罪,连自己丈夫被带走也不闻不问。
向谨眠也只好雇了马车,奔向皇宫。
朝廷之上,当今皇帝宋泽宇气势威严地坐在龙椅上,面色阴沉,薄唇紧抿,但眸中不怒不喜,叫人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你就是缘兴客栈的老板?”他一开口,语气似乎漫不经心,却又饱含千斤重的帝王霸气。
“草民正是!”向木鹳整个人都跪趴在了地上。
“皇上,就是他!雇了人们偷偷捣毁堤坝,卖出碎石用以谋利。”
“哎!你!”向木鹳抬起头,伸手指着站在一旁的御史督察,“血口喷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宋泽宇不耐地咳嗽了一声,向木鹳又恢复了原先的姿势。他周身有些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生气。原来,原来御史督察竟然是三皇子的人!也怪不得事前做好的交易今日都付入东水,他早就是三皇子安置在向府的人。
宋言仁只要静静等待事发,最后再反咬一口,那么太子的势力等于说削弱了一半。眼下四处皆是绝路,向木鹳甚至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为自己辩护。
“你可都查清了?邓督察?父皇可最是讨厌冤假错案了。”宋言仁眼中带着冰冷的笑意,明晃晃地推波助澜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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