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来，向谨眠这才想起还有一个陌生的姑娘待在自己的家里，赶忙叫红荆唤了她出来。

等向谨眠再见到女孩时已经完全认不出来了，她无法把眼前这位窈窕妩媚的姑娘和之前院子里碰见脏兮兮的女孩联系在一起。两者简直是云泥之别！女孩经过洗漱梳头，展露了她小巧的瓜子脸，白嫩的皮肤，一双狐狸眼婉转勾人，惹人怜爱。她的衣服也换掉了，临时穿戴的是红荆的衣服。一身翡色月纹长裙，一条白纱腰带勾勒出她小蛮腰的身材，不可谓不动人。

她端正地走了过来，给向谨眠行了个大礼。别的不说，就是昨天那一遭，向谨眠就算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何必行此大礼。”向谨眠等着她做完了，才道了一句这么客套话。

女孩低头顺目，轻启朱唇：“多谢小姐出手相助。如若不是小姐，我可能……”说着说着，她倒哭了起来。美人就是美人，连哭都这么好看。她哭得楚楚动人，眼泪就这样一滴滴从脸颊流下来，落在了地上。

如若向谨眠是个男人，她肯定就此臣服在其石榴裙下。可她不是，她是个女人，并且女人总是了解女人，尤其是在向府修炼了这么多天之后。这个女孩，是装的。

见向谨眠没什么反应，女孩抬起头，也收了自己的哭声。

“哭够了？”向谨眠坐在椅子上，目光向她看去。

女孩内心惊惧，她生平坎坷，见过许许多多的人，却从未见过像向谨眠这样年纪轻轻但气场内敛的样子。眼前人神色冷淡，看自己的眼神仿佛只是在看一只蚂蚁。

“小女惶恐。”女孩跪了下去。

向谨眠对红荆使使眼色，红荆便过来扶了女孩起来，并递给了她一杯茶。

“喝完了就好好说说吧。”向谨眠语气不急不慢。

女孩抖颤着湿润的睫毛，即使被戳穿，她也依旧有意识地保持着可怜的形象。

“我叫楚瑶。小时候和父母走散，落入人贩子之手，后来一直辗转在不同的地方。直到向府买了我——”

她声音娇弱，听起来弱不禁风，但向谨眠不为所动，“可你却逃了出来。”

“是。因为这里看起来像是我的最终归宿，我不愿一辈子在别人的掌控下过活，所以就打算从这里溜走。这里又是京都，繁华安定，总归能找到生计养活自己。”

“这么说来，你打算留在京都？”向谨眠轻轻放下茶杯，与木桌碰撞发出“嘎哒”一声轻响。

楚瑶点点头。

向谨眠挥挥手，红荆拿起旁边早已准备好的木箱摆在了楚瑶的面前。

“这里面有一百两。另外我再给你一份差事。”向谨眠还未说完，楚瑶开口接道：“小姐可是有什么条件？”

向谨眠笑了，点点头，不愧是在社会里摸爬滚打过的人，知道凡事都是有代价的。“你只要听命于我——”

“恕我不能从命。从小到大，我一直身不由己，从未给自己做过打算。如今就算是小姐将逃跑一事揭发，我宁愿一死了之。”楚瑶说得坚决，这一路风雨漂泊、胆战心惊，背后的苦楚又有何人理解？稍不注意便会迎来一顿拳打脚踢，吃得是冷饭残羹，做得是罪恶苟且。好不容易得来这么一次机会，如若还是再继续听命于人，那么她不如离开这个世界。

向谨眠沉默了一会儿，她明白楚瑶心里想的是什么，但她不想放弃这个人，这个宛若盈盈秋水一般的女子。

“话，可不能说得这么绝。”向谨眠忽然冷笑一声，“你以为就可以这么容易死去吗？”

听闻此话，楚瑶猛地抬头。

“你说，若是我告知了管事人，你在外头跑了那么久，不知道下场是什么吗？”向谨眠一根手指有节奏地敲打木桌，发出的动静最大程度上给了楚瑶不小的压力。

楚瑶整个人轻轻颤了颤，她怎么可能不清楚？前前后后见过被折磨得死去活来的姐妹也不少了，也正因如此危险的环境，造就了她现在小心翼翼、谨慎提防、做事留三分的性子。

向谨眠看到产生的效果不错，又接着说道：“何况，我会许你自由。”

楚瑶不可置信地抬起眸子看向这位温雅的女子，自由这个字眼对她来说具有巨大的诱惑力。自从记事起，她就盼望着有一天不再受人压迫，自己掌握自己的人生。她时常痛恨这个世界，所有人对无关的事物无动于衷，与自己同为底层的人们毫无办法，只能日复一日地听从别人的安排。她在黑暗的路上诚惶诚恐，似乎这一辈子就到头了。而眼下，向谨眠给了她希望。

“不过，要等我事终之后。不管成败与否，你都可以自由离去。”

这话听得她有些泄气，如此一来，前方的路看起来漫长无比，自由对她来说还是未知。不过，楚瑶并不想放弃这个机会，毕竟那么多年都挺过来了，也不差这一会儿。她恍如荒野的野草，顽强生长、生生不息。

两人达成共识后，向谨眠刚舒了一口气，墨鸦那边就传来白芷的消息。

“主子，那边情况有变。”墨鸦的声调依旧很沉稳。

向谨眠揉了揉眉心，“怎么了？”

“由于白芷营造形象很成功，以至于很多百姓都前来询问，她有些招架不住，所以来问问永茶镇还有什么事情会发生。”墨鸦顿了一下，“有些人，不像是本地的寻常百姓。他们气质举止与当地格格不入，看起来像是皇室的人，但玄莺也未确定。”

是皇家的人来砸场子的？向谨眠心中暗暗思索。“如此，你就让白芷作出闭关修炼的样子，天机不可泄露，一直等到我下令让大家搬家的时候再出来。”

墨鸦低声应下，手脚利索地写了一封书信，装入了信筒，那只灰鸽又扑扇着翅膀远去。

“小姐，这下就该相安无事一阵了吧。”红荆凑到向谨眠身旁说道。小姐醒后大不同于往常，可这事情的走向却让她愈发迷惘，她隐隐觉得小姐是在布棋，一盘非常艰难的棋局。

向谨眠也刚想点头，但忽然眉心一跳，她忘记关照掩枝的去向！虽说掩枝背叛在先，但也是陈氏行了不耻之事，她理解掩枝的难处，所以她害怕又一条无辜的生命在这暗藏刀锋的斗争中泯灭。以陈氏的性子，说不定要赶尽杀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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