雒阳民坊的檐沿下,一道黑影迅捷闪过,来者本来是想借路人掩护躲进旁边街市内,结果身形顿住却是突然匍匐在房顶上,随后又猫进了旁边小巷中。
紧接着,就听得哗啦整齐的脚步声响起。一大队披盔竖甲的兵卒出现在大街上,各个神情警觉目光锋锐,尤其是领头那个按刀昂首的年轻校尉更是仔细,生怕错过一点蛛丝马迹。
“全都给我看仔细了!别漏过任何可疑的角落,倘若找不到那个盗魁,通通军法伺候!”
怒喝声从袁绍的口中喊出,令得街道两旁的行人也都是吓得缩了起来,生怕一不小心招惹到这帮煞神。
环顾周边喧嚣的人群,袁绍满脸苦涩。他刚在西园上任不到两天,仅仅是回府探望下重病的袁逢而已,万万没想到居然让盗贼把中军校尉印给顺走了。
虽然费尽功夫抓住了那个毛贼,可搜遍全身才发现官印压根儿不在他身上。
这下把袁绍气的够呛,亲自上阵把对方抽的半死,终于在严刑拷打下对方承认,所有从袁府偷盗的物品都被他交给京城一个叫杨鼎的游侠手里去了。
于是袁绍马不停蹄,率领着自己的部从四处围剿杨鼎,结果对方似乎早有准备,攀屋上瓦那叫一个身手敏捷,袁绍追了半天吃了一屁股灰。
“禀告袁将军,此处并未找到那盗魁的踪迹,不如我们到雒阳令那里调到此人的卷宗,属下料那毛贼定然不会舍弃家中老小!”
中军别部司马是个油头粉面的青年,身材消瘦,是杨家旁系的一名庶生子,平日里仗着自己和司徒杨赐有些血缘关系,基本上不参加军中操练。
为了追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毛贼,累的他汗流浃背,险些背过气。若不是顾及袁绍的显赫身份,杨帆早就撂摊子不干了。
眼神阴鸷的扫下杨帆,袁绍思索片刻开口道:“赵司马言之有理,某因为丢了珍爱的佩剑被怒火扰乱了心绪,所以忽略了这回事儿,还是司马镇定自若。”
杨帆从怀中掏出块儿绢帕,拭去额间的汗水,满不在乎道:“原来将军是丢了佩剑,某还以为何物,如此,雒阳令那里便交到末将身上。”
“这……”
袁绍有些迟疑的点头,他知道如今的洛阳令是杨家人,凭借杨帆的关系调出盗魁身份轻而易举。可是,一旦杨帆知道自己丢的是上军校尉官印,那就不好收场了。
汉律有明确规定,大汉官吏但凡在任上丢失官印。轻则会被降职,黜名,流放边疆充军,重则会掉脑袋的。
一旦这个消息被阉党或者袁家的其他对手知道了,即使是他袁绍,不死也得脱层皮。所以权衡下利弊,袁绍果断拒绝,好言打发走杨帆后,袁绍自己领着兵卒急匆匆离去
暗巷内,那黑影悄悄探出了半个脑袋,看了眼疾行过去的袁绍等人,随即劫后余生叹口气。
杨鼎是名游侠,所谓游侠,是一个鱼龙混杂的群体,他们大部分都是因为少年意气或者其他琐事而白刃起相仇。
除了个别真正像王越,剧孟这类快意恩仇的游侠儿之外,绝大多数人都是些市井无赖,无业游民。
击剑任侠似乎是他们的标签,像曹操袁绍等人年轻时也喜欢用游侠自称,平常做些斗殴劫色的坏事,居然还被人津津乐道,不过他们成年后,都纷纷弃暗投明,一转身就成为了大汉命官。
杨鼎没有曹操袁绍的显赫背景,他只不过是乡野间一名普通的任侠,平常仗着个人武勇倒也聚集了些喽啰,在雒阳小有名气。
再加上他祖籍在凉州武威,独自漂泊闯荡在京城,雒阳城中压根无牵无挂,所以即使是官府也奈何不了他。
不过谁能想到,今天却栽了跟头,一个不知道姓甚名谁的校尉对他穷追不舍,若不是他熟悉周边地势,早就被抓。
有些好奇的打开背上的包袱,杨鼎好奇心顿时被勾起,看那校尉衣着华丽,气度非凡,想来应该是世家高门子弟,包袱中的东西定然价值非凡。
沉甸甸包袱被打开,杨鼎发现除了几本蔡候纸装订的书册和一个被绢布保护的东西外再也没有别的。
“我去,这么穷酸,为了几本破书至于追我那么久吗?”
杨鼎嗤之以鼻,手上的动作没有闲着,可当他掀开绢布,看清里面的东西后,整个人瞬间傻掉……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城西金市新开了一家商铺,既不出售金银首饰,也不代为锻造,主营的业务居然是发售一种叫做博彩的竹节。
拇指宽的竹节表面被一层浓浓的浆糊盖住,用刻刀刮开,出现一二三等奖者。即可分别兑换十万钱,五万钱,一万钱,而想要购买竹节,只需要一百钱。每天卯时出售竹节,次日辰时正式开奖。
起初陈式商铺无人问津,即使是围观的人很多,可却始终没人敢做出头羊,可到第二天蹇秀安排的几个托真真切切的凭借一张竹节领取到麟趾金后,全城人都彻底轰动了。
购买的队伍从市尾排到市头,甚至供不应求,还奇葩的衍生出了专门转卖彩票的人,总而言之,陈氏商铺推出的博彩业一炮而红,几乎所有怀揣暴富梦想的人都跃跃欲试。
而身为幕后推手的蹇秀此刻却犯起来难。原因无它,自从他在朝会上作出承诺后,市面上流通的绢布就仿佛瞬间蒸发一样全部消失。
蹇秀这几天派遣采购的人几乎都是空手而归,好不容易有人带来一匹,价格还高得离谱。
“公台,你说袁逢老贼至于吗?明明自己活不了多久了,还有时间顾着我这破事!”
郁闷叹了口气,蹇秀扫眼旁边悠然自得的陈宫,见他不紧不慢沏茶自酌,当即来了兴趣:“公台,我若是有计划令市面上的蜀绢重新多起来,你可愿帮我匡扶汉室?”
这几天,蹇秀始终和陈宫待在商铺后房议事闲谈。可无论蹇秀向陈宫明里暗里抛出多少橄榄枝,这个老狐狸都装出事不关己的模样,着实令人烦恼。
陈宫没有立马答话,而是微咂了下热茶,低声叹息道:“所得之病在根,然僵化如斯,可药可医?”
言此,陈宫似乎想到了什么是的,厚重的嘴唇紧闭不再言语,收起了傲然的姿态,身体有些颓废的佝偻起来,良久才长叹口气:“某不过一介书生,落魄如此,安能有计?”
这句话说出来实在是大逆不道,蹇秀心中赞暗自叹陈宫慧眼如炬。延续百年的汉祚确实病入膏肓,无药可救,想要有所改变,只能破而后立!
陈宫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沉声道:“蹇驸马,如今天下旱灾频发,京城稍微好点能偶尔降些雨水,可周边州郡皆颗粒无收,我欲囤积粮草待价而沽,不知可否?”
亘古以来,旱灾几乎是所有朝代都绕不开的话题,但凡揭竿而起的百姓绝大多数都是为生计所迫。在现在这个乱世,粮草比黄金更加保价。
后世朱和尚能得天下,不就是采用了刘基广积粮的计策吗?因此蹇秀思量半晌,便爽快答应了陈宫的提议
二人正待仔细商议具体措施,在店前售卖彩票竹节的陈希却突然掀开帘帷闯将进来。
这个少不更事的书童嗫嚅紧张道:“陈师,方才门口来了个怪人,取走了一把竹节,只留下这个中军校尉官印!”
陈宫和蹇秀闻言,身躯俱是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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