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知道就好。”
白老太太转身举步行至她的面前,一双看透人心的眼睛淡淡的审视着她。老太太弯腰从白谷雨怀中抽出那件官服,细细打量。
“不错,这面料是千金难买的蜀锦,这衣扣也是御供的合浦珍珠,”老太太甚至还用手去细细抚摸了下衣袖上的绣花,“听闻咱们大魏的官服都是宫中御选的绣娘一针一线绣制上的,果真精美。”
可老太太的语气却未见欣喜,而白谷雨也是越听越寒。
“这绿袍果真好看,”老太太最后将衣服轻轻拎起来,对于世人来说那是一件象征着权利的官服,可在她眼里不过是一件普通衣物,“比白家的衣冠还要好看。”
白谷雨徒然将头往地上一磕,道:“孙女从未想过骗白家。”
“从未?”老太太胸前终于有了明显的起伏。
“你与承墨撺掇骗我说是他要科举不是骗?我天天叮嘱你不要接触朝政之事你却偏偏背离不是骗?”
老太太将绿袍往地上狠狠一摔。
接着道:“你知不知道你的祖父老镇国公也是死在了为魏帝统一七国中,现在白家仅剩你一条血脉。是,如今白家是没落了,但养你们的能力还是有的,你又何必去趟这场混水!”
白谷雨扣在地上的头并没有抬起。白家确实有钱,与其它武将不同,白家除了习武还注重营商学文,很多族里的旁支子弟都凭借着一身武力在外安全从商。所以白家的财力是京城第一雄厚,故能在白燕飞与三子战死后,依旧屹立不倒。
但在前世,也是因为这笔不菲的财富害得白家彻底落魄。顾淮璟因为想独吞白家财产而算计与她相遇相爱,而祖母太傻真的以财力为条件让她有进宫的机会。顾淮璟知晓她喜爱弹琴而设计了初见,就像他知晓白家财产庞大而设计私吞。
白谷雨发现自己的喉咙有些哽咽。
重来一世,她想好好的爱那些爱自己的人。
“孙儿知晓祖母的良苦用心,但是固守其身必不得善终。如今魏帝病弱,朝中内地尔虞我诈,谋害忠良,无论是你我还是白家都是刀俎上的鱼肉,难以保全。所以孙儿必须先发制人,夺下主动权。”
老太太看着面前的一字一顿的阐述自我的白谷雨,有那么一瞬间仿佛看到了多年前拉着一名渔女跪在她面前与白家决裂的大儿子白临西,眼里也是同样的倔强,容不得她拒绝。
罢了罢了,他们老白家的倔都是刻进骨子里的。
其实这些年白谷雨的所作所为她都看在眼里,人人说她嚣张跋扈、不可一世,但她心里知道这孩子是被欺负的狠了,不跋扈些根本无法在那些豺狼虎豹中生存。
“你起来罢。”
白谷雨一愣,抬起头来一双浅栗色眼眸里盛满了讶异。
“你若真想去做,便大胆的去。出了事我和族里的那些老家伙兜着。”
*
翌日,日暮拉开,清风徐来。白谷雨睡眼惺忪的招了张妈等人进来服侍洗漱,一边挑了件红色齐腰襦裙穿上,一边问张妈:“祖母今天怎么样?”
“很好,今早儿苏大夫就去照看了她老人家,没什么大事。”
“祖母没怪他陪我胡闹吗?”
“没有,老太太啊都快把他当亲孙子了,毕竟他可是您和自己的救命恩人,哪舍得啊。”
面前的真孙子不高兴了。白谷雨束着衣领默了默,果真让他猜中了,祖母舍不得责备于他。
两年前她威胁他护送她回镇国公府,并以感激救命之恩邀他留住数日,顺道将祖母刚刚起势的病症也给消了。而祖母也足够给力,在得知苏承墨无父无母后就邀他在府里当起了门客。
不过,苏承墨也确实讨长辈喜欢。
白谷雨挽好发髻,一推开房门便看到了一只胖橘从她门前风驰电掣而过,疾似光影。
那是只名叫二百五的橘猫。
是白谷雨还伤重在床时,苏承墨花了二百五十文卖药材的钱去买了两篮子鸡蛋和一包红糖,从隔壁赵二娘那聘回来的。
后来他们起身前往镇国公府时,苏承墨也一并把它带上了。
苏承墨对它是肉眼可见的关爱,瞧它身上那身膘也能看得出,但小家伙就是不领情。逆子般的叛逆行为伤透了苏承墨老父亲般的心。气得他以二百五的斤数来起小名暗骂它。
说起来,二百五现在该叫六月了吧?
一袭蓝衣的少年持碗在其后面狂追,高声骂道:“九月你给我站住!”
白谷雨:“……”
毛孩子长这么快的吗?
白谷雨提裙抬脚将旁边的一石子踢出,正中不远处李腿子手中捕鸟的笼子,笼子一掉将路过的九月老老实实的扣在了原地。
白谷雨走近苏承墨身边,俯下身来问:“不生气了?”
正被九月疯狂拒绝的苏承墨抬头,少年梳的极为整洁的马尾一半被九月扒拉到爪子上,脸上一道溢出细小血珠的伤口惹红了他那双丹凤眼。
可他还是迎着初晨的阳光扬起一抹笑。
“我若是真小气,早就不留你性命了。”
他又低下头去拨弄开鬓前的碎发,忍着九月的扒拉去喂它药,认真道:“反倒是你,有想好明天的宫宴去哪里任地方官了吗?”
她现在的品阶太低,只能去地方任官。
“有。”
面前的姑娘逆光伫立,红色儒裙迎风而扬,浅栗色眼眸里缀满流彩。
“镐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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