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又说了一会儿话。
言谈间,江知慧发觉白玉雪并不像这年月常见的村妇一样,或是市侩庸俗,或是老实木讷,反而颇有自己的想法,是一个难得有主见的女人。
反观白玉雪,对于认真负责的江知慧也颇有好感。
故此两人聊的很是投机。
同为母亲,说着说着,两个人的话题自然而然的就引申到了各自的孩子身上。
江知慧笑道:“我家里头倒是有个臭小子,如今正是调皮捣蛋的年纪,成日里上树下河无所不为,毫不夸张的说,家里边好几个大人围在一起都管不住他,实在让人头疼的很。”
“所以要我说呀,还是生女儿好,都说女儿是娘的贴心小棉袄,这话一点儿也不掺假,我还是头一次见你女儿这么乖巧懂事的孩子,生病了打针吃药都不哭的。”
说着,她俯下身,伸出手十分爱怜地摸了摸床上睡着的小姑娘的发顶,又道:“这小丫头倒是生了个好模样,看上去像是个有福的。还没问她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
“三……”
白玉雪语气一顿,她不喜欢纪家随口给女儿起的名字,三丫,就好像家里无足轻重的一只阿猫阿狗一样。
她的宝贝,怎么可以被人如此轻贱?
“叫湉湉,今年五岁了。”
湉湉,形容水面平静,就好像女儿现在口不能言的安静姿态。
她希望女儿能够如同一潭湖水,就算表面风平浪静,其下的暗流旋涡也从不停止汹涌,即便今生再不能开口说话,也一定要成长为一个内心强大勇敢的人。
“甜甜?”江知慧笑了,“那她以后的人生保准会是甜甜蜜蜜的。”
“是‘白露烟分光的的,微涟风定翠湉湉。’的那个湉字。”
“你识字,还懂唐诗?”江知慧满脸惊异。
不是她故意门缝里看人把人看扁,实在是如今这年月,文盲遍地走,大字不识一个才是常态,不说别的,就是村长啥的,也都未必认识几个字。
更何况白玉雪这明显贫苦农村妇女的打扮,即便她生了一张十分秀气的面容,即便她比旁人更多了些想法和见识,也实在难以想象她还有这念诗识字的好本领。
白玉雪倒没觉得有什么,她点点头:“是。”
“刚成亲的时候,跟着我家男人学过一段时间。”
心底泛起一阵涟漪,看看病床上女儿跟丈夫六七分相似的面容,白玉雪暗自摇了摇头。
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做人还是应该向前看。
“那你丈夫现在……”
江知慧脱口而出。
“已经死了。”
白玉雪脸上一片平静。
对她而言,往后余生,有些感情注定只能深深地埋藏进心里了。
“这,我不知道……实在抱歉。”江知慧后悔失言。
“不要紧的。”白玉雪轻轻一笑:“他虽然走了,却把湉湉留给了我,让我往后的日子不至于那么孤单。”
江知慧张了张嘴,听着白玉雪的话,再联想到自身,似乎想到了些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说。
两人静静对坐了一会儿,这时,卫生所里又来了新的病人。
江知慧跟白玉雪说了一声,就自去接待其他病人了。
白玉雪见床上女儿睡的安稳,于是侧身坐到床边,俯身牵起女儿的一只小手贴近自己的脸颊,目光分外柔和。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m.adouyinxs.com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