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呆几天之后,我慢慢熟悉这里的情况,因为期望能找到几个玩伴,所以更关心几个孩子的事。
虽然刘洋的个性非常惹大人讨厌,但同龄人之间却没有什么距离,满打满算,他也只比我大两岁,也是我唯一还能得几句话的人。
我对他的生活颇感兴趣,虽然在听歌方面我兴趣不大,但他有个小霸王游戏机,让我艳羡。经常打魂斗罗,超级玛丽、合金弹头等等游戏,手柄嘀嘀嘟嘟的声音让我心痒难耐。趁父母不在,就溜进去,光看着打都能高兴一阵子。刘洋看我这馋样,就说一起玩吧,还装模作样教我玩。我是个菜鸟,走几步死一次,被刘洋左一个笨蛋右一个笨蛋的骂,纵然脸皮过不去,玩的过程还是欢乐之极。
拐子女儿臭美,喜欢照镜子。五官不难看,也算不漂亮。或许是因为父母的先天缺陷,让她对自己的样貌格外在意。每次进出门前都要先照一下镜子,她母亲又偏偏是个粗鲁的人,看不惯这种妖里妖气的性子,见了就骂,“天天就晓得照镜子,你有几漂亮哩,想当大明星是莫。”
她女儿撇撇嘴,“总比你漂亮,”母亲作势要打,女儿赶紧两腿一迈,眼睛一白,逃到外边玩去了。
她儿子则非常贪吃,外表却是营养不良的样,脑袋很大,身形却骨瘦如柴,弱不禁风。嘴馋,什么都吃,来者不拒。碰到有人在他眼前吃东西,两只眼睛圆鼓鼓地瞪着,瞪得人心里发毛,别人也就不好意思,给他一点。他一口生吞,复如是,只得再给点,后来知道他脾性的人都不敢在他面前吃东西。嘴馋若只到这般地步,也不稀奇,奇怪的是连苦药也馋。
孩子吃糖基本是天性,如蚁附膻,但碰到吃药尤其是中草药,则如饮穿肠毒药,避之唯恐不及。当他感冒发烧,母亲端来一碗汤药,却开怀畅饮,像吃蜜糖饮料,一脸欢喜劲儿。他母亲也引以为荣,讲自己儿子是个有福之相,可也有人讽刺,这么贪吃,尽吃零食不长肉,莫不是有什么病。吓得她真就找了医生看,医生说,消化不太好,减少零食,多吃粗粮,可以缓解。
可这孩子虽然贪吃,独独对米饭主食厌如糟糠。疤面不得不在前威逼利诱,迫使他吃两口饭。儿子饭入了口,就是含着不吞咽,半天吃不进几口,疤面是个急性子,恼了就往手拧一记,屁股拧一记。儿子怕痛,咽下一口,疤面还没高兴几秒,又恢复老样,管束几次后,疤面自己都不耐烦了。
张才林的孩子因为经常是自己带着学,放学就暂放丈母娘家,大白天基本见不到人,碰到的机会就少,也就培养不出什么关系。
长子家的女儿则是一副清高姿态,盛气凌人。每天做作业,像坐牢一样被哥和父母轮番监视。看似在认真,却是日复一日的神游,成绩总不尽人意。学会见缝插针,趁人不在的时候,打开屋里破旧的VCD,放录像片。全是外面租来的便宜带子,不是血腥暴力、就是色情恐惧的B级片,可即使如此,其他屋里的孩子还是垂涎欲滴,有空就钻进来,一起津津有味地看。
过了几天,刘洋的母亲过来,对刘癫子说:“你要是再这幅样子,我不仅不会借钱给你,还会永远让你见不到你崽,带着你崽出去打工,好过你一步步把他带坏。”
“我各崽还是你各崽,抚养权都给你了,还想怎样。”
“你话想怎样,你不看看你什哩样子,”
刘癫子还想发癫,想动手,
“你动手试试,这些年,你除了在屋里耍酒疯,打老婆,在外面赌,还做了什哩事。”
刘癫子突然泄气,沮丧地坐在凳子,大气不出一声,抱起头来像个闷葫芦。
“不过我也给你留了一条路,我表哥现在在外面跑运输生意,你想做人就拐的卖了,跟他出去开车运货,总好过在家里坐吃山空,混吃等死,选哪条路你看着办。”
说完,拉着刘洋扬长而去。
在搬到这个大院后,家里陆陆续续补充了必需的生活用品。虽条件简陋,可生活成本毕竟不同乡下农村。一切的吃穿用度均需通过市场。因为既无电炉,也无灶台,所有吃饭烧水都用液化气灶,液化气就成了大支出。
在这个巷子里,最洪亮的声音也永远是换液化气的吆喝声。“要灌液化气个莫?”一辆老旧的自行车,两个液化气钢瓶,走街串巷,回音袅袅,不绝于耳。街坊邻里叫住,把空钢瓶带走,一两个钟头之后,充好气的钢瓶送回来,是常见景象。
液化气灶也时常发神经,打火的力量一大,不仅火星飞溅,火苗还能窜到眉毛,罗梅吓一跳,此后每次打火小心翼翼。屋里的用电也是,电线裸露,互相穿插成蜘蛛网,但无人在乎。
其实这种危险又何尝不知呢,可在这样的生活条件下,培养出独特的乐观精神。戏谑地说,管他作什哩,一把火烧了一了百了。
母亲前两天正好路过一个巷子,同样的老院子浓烟滚滚,吸引百人围观,失火原因也是一样,电线裸露。短路后的火星点燃墙的旧报纸,最后蔓延至整个大院。县里消防队只有一个,消防车两辆,全部出动也花了半天时间才扑灭,好在没烧死人,周边的居民看完了热闹,就化为茶余饭后的谈资,一阵风之后,等于无事发生。
相比这些细枝末节,经济的问题才是头等大事。罗梅需要每日精确计算花销,灌液化气一次七八十,偶尔买肉一斤七八块,白菜五六角,辣椒一块多,西红柿一块多,每笔账清清楚楚,记在簿子,字迹密密麻麻,连纸张也是要精省的。
还有水电费,水电费是四家平摊,本是五家人家,东西两进各一个水龙头,但张长林用的是后屋龙头,单独计费,故不计算在内。
前屋的龙头正好在我家门口,其他几家烧水做饭,都要来此处,从大缸中接水。看似有近的好处,不用步行提桶来接水,但经常水龙头忘关,大缸渗漏不止,以至水缸旁边地面常年都是水淋淋的,稍不注意就要栽个大跟头。
电费通过一个总表计算,每月记数,相减之后再四家平摊。然父亲不同意,想自己接个电表,说要按照自己的读数来计算电费。这一下子捅了马蜂窝,都说不公平,要自己买个电表各自计费,如此要分出四条线,既麻烦,增加用电的危险系数,电力局人来了也不同意,于是作罢。
一个月过去后的大早,我被惊醒了,外面传来阵阵争吵声。我趿了个拖鞋出去看,是母亲在和几户人家在为水电费的事情争执不休。
老住户说,“才多一户人才一个月,怎么多用了这么多吨水,这么多度电,”不满都写在脸。
罗梅说,“我都是正常用水用电,都是我们在用是莫。”
“你承认就好,还不是你过来,洗这洗那,电要经常开。”
“也就第一个月,搞点卫生,这能多几度电,几吨水。”
“就怕平时不在,把水电不知道用到什么地方去了,”
“你不要乱讲乱话,”
吵了一刻钟,也没结果。世本无事,庸人自扰之,我向来不愿意掺和到这种事情中来,鸡毛蒜皮,让人心烦。
每多一笔花销,母亲脸色就要差一分,日日愁云惨雾。暑假做寄读生近两个月,每天都是用塑料袋提书学,一直渴望着有个书包,一看这情形,通通憋了回去,新鞋新衣服就更没法开口了。
母亲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先忍一忍,现在家里困难,供你读书已经不容易。
我也明白,开学的学费,以及搬家,转学,采买新家居用品,一系列的花销,已经把家底掏空。
然后母亲继续计算,算到夜里十点多,突然神色紧张,对父亲耳语几句,牛传宝又是大祸临头的慌张神情,赶紧开了房门,往大厅一顿翻箱倒柜,还是一无所获。
我刚刚躺下,抬起睡眼问,“什么事情?”
“掉了一张一百的钞票,刚才清点的时候还在,这时却怎么数都数不出来了。”
父亲没好气的说,“钞票怎么会数没了,肯定是掉在哪里。”
母亲细细回想,可能是傍晚洗过澡之后,在大厅里换外套掉出来了,再回想,更加肯定,当时就在大厅,只会掉在这里。
“昨天这点有哪些人经过?”
“思来想去只有疤面经过。”
翌日一大清早就问疤面:“我昨天大厅掉了一百块钱,你有没看到。”
“我怎么会看到,我又不经过大厅。”
“你狡辩吧,昨天就看到你在这里晃,”
“诶,怎么就是我捡的,自己掉的钱莫名其妙,怪到我身来,”疤面也是一脸不悦。
“昨天晚就你一个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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