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王府中一片狼藉,齐国公愧疚地坐在一旁,面色难看。
“这次的事是我们着了他们道,齐寅生已经让大理寺的人带走,我托人悄悄问了一声,圣上会下旨彻查此事,是端王在其中使了力。”
科举舞弊不是谁说是就是的,一个闹不好这些静坐的学子都要被牵连,关上几天都是轻松的,搞不好连科举的资格都要被剥夺。
“哼,我这个五弟惯会使些见不得人的阴招,他也不怕惹祸上身!”明王眼中聚起怒火,咬着牙面色阴沉。
“都怪我知道的太晚,这次是我拖累殿下您了。”齐国公语气愧疚。
齐寅生是他出了五服的亲人,虽然两家之间已经没怎么走动,但到底还是和齐国公府有那么一丝两缕的关系,齐国公就担心端王那边在这件事上动手脚。
“外祖父别这么说,五弟的目标一直都是我,这次你们应该是被我连累才是。”明王低声劝解,但齐国公如何听不出他语气中的埋怨。
想到齐寅生,齐国公也是恨不得掐死对方,自己什么本事能不清楚,居然敢舞弊,行,你想作弊,你考个一百多名也就行了,谁也不会怀疑什么,偏偏心高气傲,奔着第一名去。
第一名是那么好考的,历年来的会试头名在殿试中怎么也是前三名,他一个名声不显才识不佳的无名之辈,居然妄想殿试前三,他这是嫌自己命长了吗!
气死他了,怎么就不长长脑子呢!
齐国公深吸口气,压下心口愤怒,努力平静声音说道:“大理寺那边我会让人去探探口风,此事殿下就不要插手了。”
不管如何,只要明王还在,他们齐国公府就还有崛起的时候。
明王眸中划过一丝满意,嘴上却说道:“这怎么行?我怎么能看着外祖你们涉险。”
“殿下的心意我心领了,端王那边定会让人盯着您,现在正是紧要关头,您决不能再做出让圣上不喜的事情来。”齐国公老眼灰沉,看不出喜怒,“他想将殿下和我齐国公府拖下水,我也能反将一军。”
“外祖父这是有办法了?”明王眼眸微眯。
齐国公嗯了一声,慢条斯理说道:“我会去见齐寅生一面,殿下可知,这次主考副官之一的礼部赵侍郎是唐次辅的人。”
明王眼睛一亮,随即温和的脸上覆上一丝阴狠的笑容,“我明白外祖的意思了。”
出了明王府,齐国公老实在府中待了两天,随后一天晚上暗中去了大理寺。也不知他和齐寅生说了什么,隔天齐寅生就招了,说他的试题是从礼部赵侍郎手上买来的。
赵侍郎看着一窝蜂冲进来的官差,手上的鸡腿瞬间不香了。
下一刻,他火冒三丈地一拍桌子,怒吼道:“你们是谁的人,居然敢硬闯官员府邸,我看你们是不要命了。”
领头的衙役冷笑一声,“下官是奉命行事,接到举报,说赵侍郎你与此事科举舞弊一事有关,还请赵侍郎随我们走一趟。”说话同时,他右手向前一挥,“其他人给我上,一砖一瓦都得给我查清了。”
“放肆!本官堂堂正二品侍郎,岂是你们相查就能查的!”赵侍郎脸色发黑,不知是气的还是吓的。
领头的官差不屑地勾起嘴皮,语气散漫道:“反正小人是接到了命令,赵大人不服气,可以去大理寺找我们大人。”
“你......”赵侍郎气的嘴唇发抖,恨恨地看了他们一眼,厉声道:“好好好,要是没查到东西,你们谁都别想活着出去。管家,你跟上去,看好了他们,要是损坏了一字一画,都给本官十倍赔偿。”
赵府管家低头跟了上去。
一个时辰过去,眼看太阳越来越大,赵侍郎由丫鬟扇着风,大刀金马地坐在位置上。
领头的官差擦了擦额头,眼底滑过一抹焦急。
正在这时,里面突然传来一道惊喜的声音,随后一个官差拿着一沓东西出来,“头儿,找到了,在书房找到的。”
领头官差接过,打开一看,立马笑了起来,“很好,赵侍郎,你自己看看,你现在还怎么狡辩。”
他手上拿的正是此时会试的试题和答案。
赵侍郎瞳孔一缩,立即惊声道:“不可能!这不可能!是你们,是你们诬陷我!”
“哼,你的管家可是一直跟着我们的人,有没有诬陷,不是你一人说了算的。赵侍郎,随我们走一趟吧。”
赵侍郎满脸不可置信,他扭头看向管家,管家苦着脸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老爷,老奴一直跟着他们,没看到他们动手脚。”
所以,这真是在他书房找到的。
赵侍郎知道自己要糟了,他深深看了眼管家,随后一甩袖子,被压去了大理寺。
管家一拍大腿,连忙去了内院,瞬间整个赵府陷入惊慌之中,赵夫人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去求韩国公府帮忙。
赵夫人想的很好,却不想连韩国公府的门都没进到就被赶了出来。
扶着胸口,赵夫人心口憋着一口恶气,想当初,老太君求着她们老爷给韩三爷谋官的时候,可是什么好话都说的出来,现在见她们赵府有事,就这般绝情,真是气死她了!
赵夫人无疾而归,因为牵扯出正二品大官,原本就胆战心惊的官员更是缩起了脖子,生怕牵扯到自己身上。
赵侍郎入狱之后,接连又有几个端王派系的官员被抓了起来,不过有几人查清是被诬告,就放了出来。
倒是赵侍郎被齐寅生死咬着,又在他书房找到会试答案,就算大理寺的官员觉得其中有异,但在人证物证俱在的情况下,这丝异常也就被他们抛到了脑后。
端王见自己这边不停有人被拖下水,立即吩咐那边尽快动手。
随后没两天,大理寺从那位考了第二名的张进安口中又审出了一些消息,一大队人马气势汹汹的去了齐国公府。
据张进安交代,他的试题是从齐寅生手上买了,除了他,还有其他二十多名学子,都是榜上有名的。而他无意中得知,齐寅生手上的试题是从齐国公府手上拿到的。
这就和齐寅生说的产生差异了,大理寺官员正在犹豫时,赵侍郎突然承认自己泄漏了试题,试题是泄漏给的齐国公,而他面上是唐次辅的人,实际却是为明王殿下办事。
听到这儿,大理寺的一众官员恨不得捂上耳朵,各个脸色难看,相视一眼,俱是苦笑着摇头叹息。
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真是狗咬狗一嘴毛,好了,现在把明王和端王都牵扯进来了。
牵扯出明王和端王,大理寺一众官员不敢随意处置,由大理寺卿何大人呈秉圣上,再做打算。
圣上似乎毫不意外,淡定地点了点头,只一句:“朕知道了,你们继续往下查,不用看谁的面子。”
何大人风中凌乱,真恨不得对圣上大吼一声,老臣不敢啊!
科举舞弊一旦牵扯到皇子,性质就不一样了,从之前的政事变成了现在的皇储之争,想也知道,不管两位皇子怎么斗,那都是皇家的事,他一个外人插进去,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再说,他一点儿也不想掺和进皇储之争啊!他就想平平安安地活着,怎么都这么难!
圣上扫过下方苦着脸的人,或许是也觉得对不起对方,终于大发好心说道:“咳,你只管查,不管查出什么,朕都不会让你有事。”
何大人明显松了口气,美滋滋想到,嘿嘿,圣上果然吃这一套,多亏他私底下经常练习,演个什么委屈的表情,现在是炉火纯青。
有了圣上准话,何大人也放开了手脚,随后没多久就查出,此次会试确实存在舞弊现象,参与其中的一共有二十四人。
而试题的泄露者除了赵侍郎外,还有另外一人,那就是翰林院学士秦大人。
至于赵侍郎和齐国公,一个是有人证物证撇不了关系,另外一个可是秦大人的连襟。
不管齐国公怎么否认,秦大人都说他将试题给了齐国公,虽然没从齐国公府上搜出证据,但齐国公暗中唆使齐寅生反咬赵侍郎的事却被查了出来。
就算他原本无辜,这下也清白不了。
理了理书桌上的案卷,何大人轻舒一声,揉着后背从椅子上起来,拿着东西朝皇宫走去。
虽然他们都心知肚明,这次科举舞弊就是明王和端王斗法,不过好在这些人没有死死咬出两位皇子,圣上看了眼卷宗,又看了眼何大人,脸上平静看不出一丝多余的表情。
“这次辛苦何爱卿了,行了,你先下去吧。”
闻言,何大人整个人一松,忙俯身退下。回府后,他连忙吩咐奴才紧闭大门,谁来都不见。
众位大人知道何大人进宫见了圣上,连忙派出小厮出去打探消息,自个儿在府中焦急地等待。
没让他们等多久,宫中传下圣旨。
二十四名学子全部革除功名,其中齐寅生和张进安为科举舞弊主犯,秋后处斩,另其五服以内,三代不得科举入世。
至于齐国公,随意陷害朝中重臣,无视法纪,收回其国公爵位。
赵侍郎与翰林院学士秦大人泄露试题,罪无可恕,着刑部收押,秋后处斩。其内眷妇人,贬为奴籍,没入教坊。
至于今次会试,着礼部另选时间,重新开考。
事情倒这原本就该结束了,谁知圣上隔了一天,又颁下另一道圣旨。大意是他昨夜梦到太后,感念太后养育之恩,但他身在宫中不得而出,遂派明王和端王前去皇陵代为祭拜守陵。
明王和端王接到圣旨,不敢表露任何异议,当下就收拾行装,两天后一同启程前往皇陵。
随着明王和端王的离京,京城紧绷的氛围得到一丝喘息,再加上会试重新定于一月之后,没考上的学子兴奋地恨不得仰天长叹。
至于原本考上的,有真才实学的,倒是心绪平静,而那些觉得自己凭借运气才考上的人,各个咬牙切齿地瞪着底下欢呼的人。
池双卿正听着银月说外面的消息,突然想到那些去皇宫前静坐的学子,好奇问道:“那些去皇宫前静坐的人放出来了吗?”
银月点头,说:“放出来了,不过他们无视遵纪,目无天子,虽然人出来了,但却取消了他们参加重开会试的资格,所以,许多人都已经结伴回乡了。”
意外却又在情理之中。
这些人在皇宫前静坐,与变相胁迫圣上有何差别,只是取消这次会试的资格已经算是很轻的惩罚了。
敲登闻鼓向圣上鸣冤,都得承杖责之刑,更何况去皇宫前逼迫圣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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