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封云翦思来想去，对下午那事还有些介怀，她走到樊司行屋门前，他屋还是灯火通明，她知道他经常点灯熬油地读书，她劝过他不要把眼睛熬坏了，他也很听话不熬太晚。

她敲敲门：“樊司行，是我。”

里面脚步声突然响起，紧接着门便打开，露出他的脸，他显然没想到自己会在此时找来，有点局促：“小姐，怎么了？”

她挠挠头，顺着门开的一条便挤进去，她自顾坐下来，“你怎么还没睡啊，现在很晚了。”

她这开场实在不咋地，樊司行一下子看出来她有什么事要交代他。

“我再看一会书就好了，今日黎月姑娘给我讲的一些地方还是没太懂。”樊司行之前请教过封云翦一会，但是她实在搞不明白之乎者也等，早把夫子教她那些忘却了。

“你先别看那些，我过来给你本书，这个是我最喜欢的话本，我先给你讲讲。”她把怀里书递上来放在案上，两人对坐，可她觉得不亲近，于是起身坐到他身边。

他脸上一红，但没抗拒，“是什么话本啊？”

她清清嗓子，开始了她的表演：“是这样的，很久之前，有一座山，山上有一个隐士，隐士每日耕读为乐，闲适自在，他心地非常善良，虽然远离人群而居，但他心系苍生，不时会解囊捐助清贫的书生。”

樊司行点点头，聚精会神地看着她。

她看他听得认真，便精神头更足，继续讲：“然后呢，有一天隐士去砍柴，他发现有一条母狼倒进猎户的陷阱里，那母狼已经毙命，隐士在附近发现了一只小狼崽崽，这母狼是小狼的母亲，出来觅食但不幸遇害。”

少年托着脸听着。

“小狼还很小，尚不能伤害隐士，隐士动了恻隐之心，他把小狼抱了回去，给小狼喂羊奶，给他吃肉，就这样把小狼给养到大了。”

她悄悄观察他的表情，发现他一脸认真，“小狼已经生出了锋利的牙齿，可以把任何阻挡他的，妨碍他的，他讨厌的东西给咬碎，他已经不再是小狼，他变成了一条威风凛凛的狼。”

樊司行眨眨眼，烛光在眼中熠熠，他很是期盼的样子，脑海里已经浮现出一条对月长啸威武十足的狼。

“虽然这样，隐士还是待他一样好，可是隐士慢慢地发现狼非常向往藩篱之外的生活，他想到森林里去独立闯出一番天地，隐士知道这之后便找了个好天气把狼放回去了，狼就这样告别了隐士。”

“就这样过去了很久，有五六年，然后有一年寒冬，这年冬天特别特别冷，山上的动物很多都冻死了，那条狼找不到食物，他已经饿了许久许久，如果再不吃东西，他就要饿死了。”

她讲到这时，少年的脸上浮现担忧，仿佛挨饿的就是他。

“他走着走着就来到了隐士的家，隐士家亮着灯，他发出狼嚎，隐士听见了声响，便出来看，发现是一条狼，隐士这时候在狼的眼里就是一块散发着香气的肉，剧烈的饥饿感和生存本能催促着狼迈开腿向隐士奔去。”

樊司行突然打断了她：“小姐，我不想听坏结局。”

他挨近些，仰着脸央求着：“可不可以让狼不要吃隐士……”

封云翦淡淡笑了笑，她摸摸他的头，“司行，狼会不会吃隐士，完全在你。”

她转头看向桌上的书，沉着声道：“可这书里原本的结局你一定不会喜欢，我也不喜欢。”

她又看向他，满目诚挚，炽热的双眸紧紧锁着他的脸，语气凝重地说：“我恨那条狼，我想杀了他。”

明明这么可爱漂亮的一张脸此时有点狰狞和可怖。

他咽了咽口水，额上沁出一层薄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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