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昭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祝晚秋,清冷的眸子里有几分讥诮,她的声音也是一贯的冰冷:“你以为你现在解除契约就可以全身而退?你忘记你手上沾染了多少鲜血了?你以为你还能洗去这一身的罪孽吗?”她连连发问,步步紧逼之下祝晚秋的脸色愈发难看。但只是过了片刻,祝晚秋抬起起头来,望向倚着柱子的杜昭。
“我没有忘记自己的罪孽,我永远不会忘记,至于这沾满鲜血的手我会想办法去洗干净。”祝晚秋的声音仿佛自空谷而来,空灵寂静。杜昭看向她的眼睛,发现里面饱含着惶恐,但更多的却是期待。
“既然你真能的想清楚了,我也没法勉强,至于你所说的解除契约,其实很简单,你杀了我一切就都结束了。”杜昭嫣然一笑,在祝晚秋的印象中,杜昭似乎从未这样笑过。
祝晚秋没有料到答案会是这样,她看着杜昭,这个与自己相依为命六年的女子,终究摇了摇头:“你知道的,我不可能那么做。那就不再用胭脂了,就这样吧……解不解除契约也没关系,只要不用胭脂就不用杀人了……”
杜昭倒是有些意外,她原以为既然祝晚秋打定了主意要和她解除契约,那么得知这唯一的法子定会毫不犹豫地杀了她,没想到她竟然会选择放弃。“祝晚秋,不得不说,你和我不是同一类。”杜昭向来面冷心热,内心虽然十分感动,嘴里倒是依旧倒出一些不怎么好听的话来。
祝晚秋微微侧头,冲着杜昭嫣然一笑:“杜昭,其实我们很相像。”杜昭还想再说些什么,门外传来了一阵叩门声。两人同时回头,看向门所在的方向。门外有些嘈杂,有黛月的声音还有别人的声音。杜昭的衣袖一拂,便回到了木偶的身上。祝晚秋皱着眉毛去开门,正想沉声问黛月何故如此吵闹,就看到了站在门外的蓝禾。蓝禾的脸上布满泪痕,一见到祝晚秋就“扑通”一下跪了下来:“二小姐,求求你去看看大小姐吧!大小姐像是疯了一般在屋子里砸着东西,说是若是你不去瞧她,她就悬梁自尽!”
祝晚秋听了蓝禾的话内心很是疑惑,毕竟她和祝晨霜并没有什么过深的交情,祝晨霜又是为什么非得见她一面?想到这里她冷哼一声:“见我做什么?把她关起来的人也不是我,难不成我去见她一面,她就能被放出来?”说完这些她就示意黛月将人赶走,一转身正准备回房间就听见身后的蓝禾急切地说道:“大小姐说了,她知道您特别想知道的一件事,所以恳请您一定要去一趟拢月阁。”
祝晚秋地脚步停了下来,她特别想知道的事有两件,一件是母亲逝世的真相,而另一间是自己幼时遭遇的那场大火,不知道祝晨霜想说的究竟是哪一件?“阿月,去拿一件披风,然后随我去拢月阁。”祝晚秋朝着拢月阁的方向走去,黛月拿了披风也一路小跑跟着过去了。剩下的蓝禾也抽抽嗒嗒地走着,她心里很是担心自家小姐,虽说祝晨霜平日里待她也不怎么样,但毕竟跟着祝晨霜也有十几年了,一想到方才老爷过来说的那番话,蓝禾就止不住伤心和害怕。
老爷是晚膳时分过来的,当时蓝禾看到老爷内心一阵欢喜,因为平日里老爷是最喜欢大小姐的,只要老爷一声令下,大小姐应该就可以被放出来了。于是蓝禾笑嘻嘻的把老爷迎了进去,她却忽视了祝老爷那张像是被泼了墨汁一样的脸。没过多久,老爷的怒吼声就在屋子里响起:“你还有脸辩解?难道不是你下的药?难道不是你想害自己的妹妹却误伤了苏贵妃的亲妹妹?这些都是证据确凿!你给我们祝家抹黑你知道吗?前些日子我刚刚得了消息,皇上马上就要选秀了,你本是不二人选,现在倒好,你已经臭名远扬,再入不得宫去!”祝晨霜的哭声,哀求声在屋子里回荡:“爹,我真的只是一时糊涂,求求您帮我想想办法,女儿的夙愿就是能够进宫然后母仪天下,求爹爹帮帮女儿!”
“你做了这等事,宫里都已经传遍,我要怎么帮你!你害的可是苏贵妃的亲妹妹,好在没出什么大岔子,若是真的……那……那咱们全家都得陪葬!”祝老爷的声音高了八斗,连窗外栖息在树梢的鸟都被惊动了。
祝晨霜似乎还说了些什么,但是因为带着哭泣声,所以蓝禾并不是十分听得清楚。过了许久,祝老爷才说道:“你在这屋里好好反思,什么时候改好了再出来吧。”脚步声传来,蓝禾立马站直身体,朝着开门出来的祝老爷恭恭敬敬行礼。她的一颗心跳得厉害,直到老爷走远了她才冲进屋里。
一进屋她就看见了瘫坐在床边的祝晨霜,“小姐,你还好吗?”这是蓝禾第一次见到自家小姐如此落魄,自她八岁入祝府跟在祝晨霜身边,祝晨霜就永远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又深得老爷夫人的喜欢,所以从未有如此凄凉的时刻。蓝禾伸手去扶祝晨霜,却反被祝晨霜紧紧抓住了手臂:“蓝禾,你去帮我把祝晚秋叫来,我要见她,现在只有她可以帮我了!若是她不愿意来你就和她说我知道她最想知道的事情。你快去,快去!”
蓝禾被祝晨霜歇斯底里的样子吓到了,她慌忙站起身来去了朗玉阁。在朗玉阁门口遇到了守在门外的黛月,黛月就是不让她进去,她一时着急就拼命敲门。待到门开了,瞧见祝晚秋的模样,她十分害怕,但一想到自家小姐就壮着胆子把该说的话说了。她低着头不敢看向祝晚秋,虽说自家小姐瞧着飞扬跋扈,其实是个花架子,论起手段是真比不上祝二小姐。
直到祝晚秋答应去瞧瞧她才松了一口气,这不,现在亦步亦趋跟在祝晚秋和黛月的身后往拢月阁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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