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白水曾问她:“这个世界上你最喜欢的人是谁?”
她毫不犹豫的答道:“我的外婆。”
施白水的眼神暗了暗又问:“那最讨厌的呢。”
从欢继续答:“从乐……还有……爸妈。”
那现在呢。
依旧是他们。
而他仿佛在她的世界里依旧没有位置。
…
陶臻和从风听到医生匆匆忙忙跑过来的声音才察觉发生了什么,余光瞥了一眼放置在一旁的心率检测仪后,陶臻立即抬手掩面哭了起来。
装出一副她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有干过的样子,甚至还在一旁和从风哭道:“欢欢,为什么要那么顶撞她的外婆,那可是她亲外婆啊。”
“欢欢呢?欢欢呢?”
她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并没有关心还在被急救的米平心,而是选择找从欢。
她先是慌张的看了一圈四周,然后低头看到了倒在地上的从欢。
她猛的扑过去,将从欢紧紧的搂在怀里,下巴抵着从欢流血的额头,痛苦的喊了一嗓子:“欢欢!”
…
米平心去世了。
所有人都以为她是心脏病复发去世的。
可只有从欢知道,她的外婆到底是怎样去世的。
陶臻和从风被迫将从欢接回家中,被迫的履行养育她的义务。
他们不喜欢她,从一开始就不喜欢。
以前那个家里还曾有从欢的屋子,可自从从欢搬到米平心家里去之后,这个地方便再也没有她的容身之地了。
当天晚上,从乐从学校里回来,并没有看到陶臻和从风。
整个家里,只有她一个人。
外面的夕阳落下,天边升起一轮弯月,看起来并不是特别的圆满。
窗子外面刮起的风嗡嗡作响,有一股要冲破窗子,将屋里面的人吞噬的感觉。
从乐害怕的握在床边的角落,身上披着一套冬天的被子。
她本就怕冷,那天的天气让她感觉到了一股莫名的寒意。
她仰头望了望窗外的一轮弯月,眼神空洞暗淡,脑海里都是陶臻今日带着她去报道时说的话。
“从今天开始,你就用你姐姐的名字去上学。”陶臻将书包给她收拾好,挂到她的肩头,将她转了个身,叮嘱道:“从今天开始,你就是从欢。鼻尖的痣,你可以用笔画。若是不喜欢,还能擦掉。若是碰到她熟悉的同学问你你鼻梁的痣哪里去了,你就说,妈妈带你点了。你若是喜欢那个痣,妈妈就带你去纹一个……”
“不用担心你姐姐,让你用她的名义去上学,你姐姐是同意了的。大不了就让她用你的名字重新中考一年,她的成绩又不是考不上星海你不用为这件事而感到愧疚。”
“她是你的姐姐,这些事情不用妈妈说,她也都该自觉的让给你的。”
“那是她本来就该让给你的。”
那是本来……
本来就该让给她的?
那真的是本来就该让给她的吗?
从乐抱着双膝的手紧了紧,隐隐约约之中,她仿佛感觉到身旁直冒寒气,下意识的哆嗦了一下。
恍惚中,她仿佛听到她的内心在谴责自己。
“你的良心会不安吗?她是你的姐姐,你夺走了你姐姐的人生……你现在享有这一切,你真的快乐吗?”
快乐吗?
快乐吗?
这些话像苍蝇一样,一直在她的耳旁嗡嗡作响,是一道强有力的谴责声。
她真的快乐吗?
她一点儿都不快乐。
这本就不是她的身份,她为什么要占取她姐姐的身份。
可不用她的身份,她又该怎样走过接下来的人生呢?
…
重回那个家庭生活的日子,从欢过的并不开心。
她没有回学校去复读,每天都过的浑浑噩噩的。
陶臻和从风怕她打扰从乐学习,将她赶到了一楼的储藏间去住,每天也就是给她一碗饭吃,穿的衣服也都是从乐穿剩下的衣服。
从乐看到这样的从欢,她的心里并不是很感受。
许是双胞胎的原因,她总能在心里真切的感受到另一个人的感受。
她是忧伤的,而她也是忧伤的,这双重的忧伤加起来,让她异常的痛苦,压抑。
渐渐的,她开始在中寻找慰籍。
刚开始的时候,她看的是一些甜甜的文章,可后来觉得那些都不太真切,甚至很难引起她的共鸣。
她慢慢的改变了方向,开始去寻一些偏现世向的。
木棉花开是她看的第一本,里面的女主林穗特别像从欢。
林穗为了妹妹可以牺牲一切,她们是双胞胎,她们也是双胞胎。
林穗为了救林秧摔断了双腿,而她为了能带她出去逛被轰出了家门。
可是她却不是林穗的妹妹。
她没有林秧那样优秀的成绩,也没有林秧那样的胆量,她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自私鬼。
林秧知道那个男人喜欢的人是姐姐,从来不会去碰,也不会去招惹。而她呢,她却想的是如何取代她的姐姐,甚至有时候还会希望她彻底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她觉得,她真的是一个非常非常混蛋的人。
也许她从骨子里就是一个坏的人。
在代替她的身份不到一年的时间后,她选择结束生命。
放了从欢,也放了她自己。
“姐姐,我……还给你了……”
…
她很讨厌从乐,甚至觉得自己对她除了讨厌之外,便再也没有其他的感情了。
可没想到,在得知从乐离开了的时候,她还是不受控制的掉了眼泪,这心里顿时变得空落落的。
回到这个家庭的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从乐曾不只一次的想找从欢说一说心里话,却通通被从乐拒之门外,甚至还曾对她冷眼相对:“喜欢吗?都送给你了,人生都是你的。”
从乐望着她冰冷的眼神,瞬间将刚刚叫住她想要说的话通通咽回嘴里。
她望着她,试探的张了张口,但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她仿佛一个偷了像是一个偷了她人生的小丑。
不,她本来就是一个小丑。
直到被甩上的门发出“砰”的一声,她才回过神来,然后垂着头离开了一楼。
尽管是那样,她还是想要跟她说说话,她将所有的话通通写到了一张又一张的纸上,每天给她掩的严严实实的门塞上一张。
但却从来没有得到过回应。
她塞过来的东西,从欢一件都没有打开过,她的每一张纸条,也都从未看过,她打心眼里不想原谅她。
直到她走了,她才发现,那只不过是她和她的一种互相折磨。
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家里去世了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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