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坐在那里,与龙椅融成一体。
皇帝直接开了口:“娇娇来是为了王歙?”
萧宝凝恭敬垂首道是。
“你我叔侄,不必过于拘束,倒生疏了。”皇帝轻轻笑道,一副云淡风轻的无害样子,“王兄说此事难办,会牵扯不少人,一直不肯定罪…你是跟他闹别扭了?”
萧宝凝想起英王,嘴角迅速垂了下来。
“殿下只说不急,不给我碰账册。”萧宝凝答道,“殿下此次召我并非为王歙一案而来,而是想让我定亲。”
皇帝手指敲着桌案,看了下手边的奏折,过了一会儿才道:“谢中书?”
萧宝凝点头称是。
皇帝“嗯”了一声,声音听不清喜怒。
“你去看过锦儿他们没有?”皇帝突然换了个话题。
萧宝凝忙道:“第一日来便见了娘娘和太子堂弟,锦儿在女学,并未见到。”
皇帝颔首:“有空去看看锦儿。”
萧宝凝称是。
皇帝拿起奏折,萧宝凝有些眼力见,便告退了。
她刚出紫微殿,便有一名内监奔来。
“郡主留步。”那名清秀内监气喘吁吁行礼道,“郡主可是要回府?”
萧宝凝不知他是替谁办事,便道了声是。
内监笑了一笑:“郡主不妨去东宫转转。”
像是想起了什么,内监又道:“奴是太子妃的人。”
萧宝凝有些面色怪异地望着他,心道文禄官拜大学士,怎么教出的孙女有些笨。
她没有答应,只说自己还有事,便拒绝了他的提议。
那名少监远远看着她离开紫微殿,才转身回去。
一路上萧宝凝思绪纷乱,一夜未合眼的她脑中时不时闪过天子座椅后的秘密,抬头看着车顶又想起萧宝冲被她推进月季花丛的样子,王歙留下的账本又突然浮现在眼前,被她用谢府送来的紫毫笔一笔一笔向上添…
萧宝凝探了一下自己脉搏,只觉突突直跳,令她难安。
她想要开窗透气,伸手时萧宝冲颓靡的样子又映在窗毡上。
萧宝凝将头无力地靠在小榻上,眼神空洞地望着车门。
这时,阿梨跟了上来。
“郡主,我亲自送到了谢府上,不过小阁老未归,我便将东西放在他的书房。”
“嗯。”萧宝凝有些有气无力应了一声。
阿梨感觉她不太对劲,掀了车门进来。
她看萧宝凝卧在榻上,眼神迷离,双颊有些异样的红晕。
阿梨伸手探了萧宝凝额头,竟是一片滚烫。
她赶紧吩咐仆从加速赶回郡主府,自己则找了帕子用水囊中的水绞了一绞,匆匆贴上萧宝凝的额头。
萧宝凝全然不觉,脑子里一片纷杂,全部是这两日所想。
浓重的疲惫袭来,她终于体力不撑,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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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宝凝刚刚退烧,因身心皆疲尚未苏醒。
郡主府仆从自二进一直跪到了大门外。
英王坐在院内,身侧是他心腹萧白楼。
他细长的手指一下一下轻点着扶手,也重重地敲在所有人心上。
良久,一贯温和的他脸上浮出一个莫名的笑容。
“你们便是这样伺候我儿的。”他看上去并不像是在生气,但说出的话却令人发怯,“外面都传郡主失势了,对吗?”
众人头紧紧贴着青石板,不敢出声。
英王又道:“我儿面冷心热,是个遭人怠慢也不肯言语的。”
众人惶然不知所措。
英王站起身,身上仍是萧宝凝盖过的那件大氅。
他双手负在身后,背对众人缓缓判了死刑。
“今日孤就教她办这第一件事。”
英王侍卫训练有素,手起刀落便是血流成河。
英王看着萧宝凝的房间,也不知道女儿醒了没有,也不在乎她是不是醒。她姓萧不姓夏,她母亲若在,她可以一辈子在燮州;她母亲去了,她就必须要回来。
有些事情早晚会知道,有更多事情早晚都要去做。
英王转身时,院子里还和之前一样干净,如果不是挥之不去的血腥味告示着这场杀戮,怕是只有院内的梨花树知道。
阿梨的嘴唇成了青白色,来时郡主带的人现在只剩了她一个。
英王对着阿梨道:“她看重你,孤才留着你。只一样,郡主的病,你须得从实道来。”
阿梨叩首,只说郡主连夜在书房,又进宫面圣,这才染了风寒。
英王走到她面前,动作之间又带起一阵血腥味。
阿梨的头死死抵着青石板,大气也不敢出,犹豫着要不要将郡主晕倒之事和盘托出。
不曾想英王却越过了她,离开了郡主府。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新人都进了府,满头大汗的阿梨才从地上起身,颤巍巍地走进了萧宝凝房内。
萧宝凝已经醒了。
阿梨摸了摸她的额头,感觉已经不烫了,便放下了心。但止不住发抖的手仍然暴露了刚刚发生过多恐怖的事情。
“殿下换了人。”萧宝凝似乎早就猜到,她开口,声音略为嘶哑。
阿梨想起刚刚的一幕,后怕得泪如雨下。
“我没有说…郡主…”阿梨一边紧紧攥着萧宝凝的被角一边抽噎着,“殿下问我,我没有说。”
萧宝凝叹了口气:“殿下猜出来了。”
阿梨吓得打了个嗝儿。
萧宝凝的眼睛幽幽地望向她:“殿下是看你对我忠心才留下了你。”
阿梨赌上了性命,结果她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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