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到女人的话也不搭理,只是默默的继续抽烟,整个看上去呈放空状态。
不待男人回话,女人又继续念叨:“要是不来,咱们家可就亏大了。白养一个丫头得花多少钱啊,还是个残废。”
女人看见男人还是一副神游的样子,便用胳膊肘推了推男人。
奈何这男人本就懒散的靠在床头抽烟,被这一推,手里的烟一下子没拿稳,差点烫到自己。
顿时,他一下来了气,还没坐稳就喊道:“推什么推!你真就是没脑子!她娘要是不来接,老子就把她卖了!”
这女人虽说被骂了,但听到这话也不生气,慢悠悠地把笔记本收进床头的小柜子里,笑滋滋的说:“卖?你可是亲三叔,舍得吗?”
男人听到这话,瞪了女人一眼,没再搭理,转头狠狠地抽了口烟。
见男人不搭茬,女人轻哼一声,带着点挑衅说到:“我可丑话跟你说在前头,那死丫头我绝不会白养!吃我郝翠红的就必须听我郝翠红的,到最后的时候,你这亲三叔可别出来反悔就行!”
烟雾缭绕中,女人挑了挑眉,继续说道:“还有三丫头,今天竟然还敢和你那好侄女儿联合起来欺负磊子。我把她好好收拾了一顿,敢动我儿子,哼,看她还敢不敢!”
听到这儿,男人不耐烦地弹了弹烟灰,皱眉说道:“你下手别那么重……”
话语未落,女人一下就跳了起来:“好你个于忠建,你开始心疼你亲闺女了?磊子不是你亲儿子?你儿子今天可是被你的亲侄女儿和亲闺女打了一顿!你不管,还反倒嫌我下手重?我明天就把三丫头拿去卖了你信不信!”
她口中的打了一顿不过就是被虞娇娇推倒那下罢了。别说伤口,就连衣服也就脏了那么一小块而已。但在她口中,那宝贝儿子就像是被打废了般。
听到郝翠红的音量越来越大,于忠建也懒得跟她掰扯,赶忙跟着站起来拉扯道:“你这疯婆娘,还不快住嘴!”
他匆匆走下床,把门窗都看了一遍,确认都是紧紧关闭的,又回到床上骂到:“上次你闹到全村都知道了,老祖宗都出面了,你把我脸往哪儿搁?你不要脸了老子还要!”
听到于忠建骂骂咧咧的解释,郝翠红不服气的翻了个白眼,脸色虽不好看但好歹住了嘴。
两人的争吵声在夜色中很快消散,没留下任何痕迹,却好似已经安排好两位少女的命运。
只是,命运一论,真的是三言两语便可决定吗?
村子的另一头
郝婶坐在堂屋的八仙桌前,手撑着额头,看上去有些心神不宁,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长叹了一口气。
抿了抿嘴,郝婶利落地站起身来,走向里屋,在衣柜里翻找起来。
一旁,郝村长正在电灯下翻阅旧书,看到郝婶的动作,不由得好奇问道:“你在找什么呢?”
听到郝村长的询问,郝婶手里动作不停,却迟疑了几秒才回答道:“我想找找娇娇她娘留下来的那个本子。”
这回答让郝村长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书一旁的钢笔也随之滚轮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郝婶听到声响,停下手中地动作,快步走过来,捡起钢笔,埋怨道:“你做什么,好好的摔什么笔!娟子好不容易给你换来的!”
说完,仔仔细细的擦了擦钢笔,又哈了口气,递给郝村长:“你快写写看,看看摔坏了没?”
郝村长却没接过钢笔,对郝婶颇有些生气的说:“你知不知道于家大郎是做什么的?身为村长的我,要起带头作用,就应该要跟他们划清界线!你说,你这是在做什么,传出去不是坏我的名声吗?”
“你这老头子!”郝婶听到这样的话,好脾气也没了。“啪”的一声把钢笔重重的放在桌上,就转身又开始翻找起衣柜了。
一边找一边说着:“你是村长,我可不是!我才不管什么划清界线,我只知道大郎媳妇儿救过我命!现在人家落难了,就娇娇那么一个女儿,我还不能心疼心疼吗?”
越说情绪越激动的郝婶干脆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声音带上了些哽咽:“你又不是不知道于家三郎那一家都不做人,娇娇就这么被送回去能有什么好果子吃。看看三丫头那样子你就知道,娇娇那么水灵灵个闺女得被蹉跎成什么样子啊…”
“这,这…”郝婶哭诉让郝村长无法反驳,再配上郝婶埋怨的眼神,郝村长只能在一旁支支吾吾。
看着郝村长说不出话的模样,郝婶自己摸了把脸,慢慢平复情绪,没再说话,开始认真的翻找。
郝村长站在一旁,帮忙找也不是,阻止也不是。傻站了一会儿,又坐下来,拿起钢笔开始写写画画,自言自语道:“没坏,还能写。”
不多久,郝婶在布料陈旧的衣服包裹中,找见了想要的本子。
她小心翼翼的把用衣服包好的本子拿出来放在一旁,又展开这件衣服细细地
看了起来,怀恋一般的摸了摸,感叹道:“这一晃,就十几年了啊!”
郝村长在一旁用余光瞥见了那个本子,装作不在意般地继续看着自己的旧书。
过了一会儿,没听见郝婶翻本子的声音,抬头看向那方,发现郝婶依旧沉浸在不知是对衣服还是对人的怀恋中,不由得小声说到:“这衣服有什么好看的。”又悄悄瞥了瞥那个本子,然后收回目光。
等郝婶收起衣服时,眼眶都是红红的。她仔细地把衣服叠好又放回衣柜最下面,然后拿起本子开始翻阅。
本子已经泛黄,翻动的每一页间都有时光的印记。
不知翻动到了哪一页,郝婶的眼泪开始止不住的淌,却悄无声息,可能是在怀恋某个故人,也有可能是在怀念曾经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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