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贺的脸越来越黑了,额头上的黑线也逐渐变粗。
赵良看着郡守闷闷不乐的样子,心里发虚,汇报的话也不自觉地有些吞吞吐吐,“该不会是韩小子惹郡守生气了,那小子整天啥都不干,就会给我找事情,等会好好教训他一顿。”
心里虽然这么想,赵良还是不停地汇报自己见到藏的情况:“......易相身体健壮,一顿可食八碗粟,肉十斤。但是任由良百般劝解,易相都不愿出山。”
虽然这是郡守府,但在基本都是韩贺的亲信,加上左右无人,赵良径直就说:“易相还说这天下大乱,群雄逐鹿,郡守当奋勇当先,赵良紧随其后,共创大业,待来日与.....”
“你且打住,易相真的说这天下会大乱?”韩贺打断了赵良的叙述,心里也有些惴惴不安。这天下的乱象已显,韩贺也能看出来,只不过不敢确定,所以这次在赵良出发前,再三要求赵良一定要把易相带出来。
为了说服易相,他还特地让赵良带了一大包裹的竹简,那里面写了自己对当前乱象的种种分析。只不过没想到这小子这么不给力,竟然还是无法说服易相,一个人屁颠屁颠的就被忽悠回来了。
“对的,易相还说秦国已朽,不可扶持,要我等逐鹿中原,共立新朝。只可惜,纵然我百般劝说,然而易相心志坚定,改名为藏,不愿出山,说要去探究天地至理,为万世造福,而不是把时间浪费在乱世征战中。壮乎!易相,良诚不如也。”
韩贺自然听出来这是易相的托辞,看着被忽悠得不轻的赵良,他不禁感到很头疼,但易相心志已定,他也没什么办法,也许易相真的有更重要的事吧。
这时在八公山隐居的藏打了个喷嚏,在纸上写道:“今天最重要的事:拔草。”
当然这些韩贺不知道,他只能对赵良说:“始皇帝仍在陈,不可轻举而妄动,乱世尚未萌发,吾等还是秦国之臣,此话少说,你且下去休息吧。”
“良知矣,告退。”赵良也累了,毕竟骑了一两天的马,哪怕是铁人也受不了,马都差点累死。
这还是赵良作为侦察连的人,专门练过,才能勉勉强强接受。换做是韩信,早就累死在半路,这也是赵良时常嘲讽韩信的一点。
韩信此时却百感交集,愤怒、哀伤、鄙夷、高兴都混在一起爆发,看着眼前的尸体,更是无可奈何。
“还有多少人逃出来?”
“活着回来共两百余人,其余要么失去踪迹,要么全部身亡。据一个秦卒说,郡尉带着亲卫迎战敌军主力,被流矢杀死,两司马也失去了踪迹。”
殷垦小心翼翼地说,毕竟一千五的军队,就只剩两三百人,纵然部分逃卒尚未归营,但这折损也够大的,如果不是临时前郡尉发出撤退的命令,这批逃卒还得全部处死。
而看守韩信的几个郡尉亲卫更是瑟瑟发抖。按秦律,主将身死,其亲卫纵然不死在战场,爵位不够抵罪的还要以死抵罪。
不过幸好,韩信下令让他们将功补过,只是撤掉他们的爵位。嗯对,韩信现在是全军的主将,在易相和李相进行军事改革后,秦国军队按照自己的爵位和军衔来领兵,所有军队都要听从任何一个比自己军衔高的人,哪怕自己并不是直属。凡是不听此令的,按率削一爵,无爵者全家贬为奴隶。
九江郡尉死亡和两司马失踪后,韩信自动跃升为临时全军主帅,号令全军。虽然他没有爵位,但是韩贺的关系他还是混了一个司马,也就是在外郡才敢这么做,若是在关内起码要有始皇帝的命令才敢不按爵位安排职务。
韩信此时也觉得压力山大,现在他手下只剩下一千多的新兵,而经过长时间训练的郡兵除了百将和屯长外也就只有逃回来的那几百号人。而他要面对的是刘邦和越人将近两千人的联军,这还是在昨夜混战中秦卒反击时差点把对方杀得伤亡近半的取得的战果。
“你们可侦察到乱贼如今在哪?可找到俩司马或者他们的遗体?”经过半天的冷静,韩信终于恢复倒往常的冷静,其实那么久才冷静下来,对比殷垦的冷静,已经算是有些丢人。
“报告司马,派出去的侦察连战士只有三什人回来,根据目前的情报,叛贼现在仍驻扎在瓦埠湖口,而湖中剩余的近千个叛贼似乎打算乘船北上偷袭郡城。”
韩信沉默了,眉间的皱纹拧越来越紧,虽然他已经派人快马加鞭前往郡城回报战况,但还是担心韩贺没有时间准备迎战,现在更是担心害怕郡城留守的两百多郡兵无法守住城。
韩信现在也更清楚,对手绝不是刘邦,更不是隐藏在湖中多年的越人,而是那无处不在的六国遗族,而且很有可能是楚国遗族,毕竟能和越人搭上关系,和楚国绝对关系匪浅,是景氏呢,还是项氏呢?
但不管是那方来人,韩信的对手肯定是一个有才华之人,即便韩信想尽最差的结果也不过是秦军在夜袭中败退,不得不退守军营。而今却是全军溃退,连郡尉都战死沙场,这几乎是秦国统一以来除了南征军之外最惨的一场败战。
韩信闭着眼睛都能想到咸阳该会何等震动,那位傲视千古的帝王会何等暴怒。唯有血,才能平息血,这便是韩信接下来要干的。成则将功赎罪,败则九江郡从普通隶卒到郡守韩贺都要给咸阳一个交代,而这交代铁定染血。
“侦察连再派人去探,俩司马死要见尸,活要见人。殷垦,带两屯人去加固营地,防止敌人偷袭。”
“遵命。”现在各卒长终于收起平日里懒散的态度,毕竟郡尉之死对他们打击太大了,明白这次一败,可能性命都会丢掉,而且没人敢逃。毕竟秦国对逃兵处罚极其严厉,不仅就地斩首,还祸殃家人,尤其是亲卫之类的,动不动按律便斩。
各屯长走后,安静的大帐中就只剩韩信一个了,他坐在九江郡尉最喜欢坐的位置,因为那里可以以最好的视角总览整个瓦埠湖地图。
“不知道你是谁,但信必然会将你斩于马下,以告两千秦卒在天之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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