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似水深沉,蘅芜院内,赵云今的闺房之中。
昏黄的烛光摇曳着,床上之人蒙着头,只一双带着薄茧的手露在外头,紧紧攥着锦被一角,从那双微微颤抖的手中不难看出床上之人此刻的紧张情绪。
“霜儿……小姐、小姐还没回来么?”
霜儿也十分紧张,她坐在床边,眼神时不时地飘向紧闭的房门。
“还、还没有呢……小姐说她一个时辰之后就会回来,现在连半个时辰都不到,你就别着急了……”话是这么说,但是霜儿自己也紧张得连声音都在发抖。
凝冬躺在床上,她是万万没有想到,小姐让她做的事居然是让她去顶替自己!
“南无阿弥陀佛,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慧明师太……求你们保佑小姐平平安安赶紧回来,千万不要让老夫人发现她逃出府去了……”
安阳县,西县永福街上。
夜色漆黑如墨,街上的铺子已经全都打烊,赵云今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突然打了个喷嚏。
“……不会是谁在背后议论我呢吧?”她摸了摸鼻子,顶着夜色往前走去。
她记得,拙草堂是在这个方向的。
前几日她坐马车送那少年的时候,特意记了一下路线。
只可惜夜色太浓,这附近的道路又有些复杂,她的记忆不免有些模糊……她只好一面摸索着往前走一面细细回想着。
忽然,身后传来一个略显惊讶的声音。
“赵小姐?”
她回头看去,来人正是刚出诊完回来的裴彦。
“裴公子!”赵云今笑逐颜开地走上前去,“真是太巧了!我正想去你那儿,却没想到这里的路这么复杂,到处都是一模一样的房子,我差点儿就要迷路的时候就遇到了你,没想到咱两还这么有缘分……”
听到她说“缘分”,裴彦差点一个踉跄摔了下去,幸好赵云今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哎哟,您这眼神好像不太行啊,大晚上的,走路还是得小心点儿。”
裴彦被她这话说得一哽,自己还没说上半句,话全给她说了。
“咳咳……赵小姐来我拙草堂到底所谓何事?”裴彦的脸色有些严肃,“这大晚上的,您一个未出阁的小姐孤身在外,被人知道了只怕不好……”
不等他说完,赵云今就直接扯了他的衣裳。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你赶紧带我去拙草堂吧,我就是来看看那人的伤势怎么样了,你以为我出来就容易啊……”
裴彦感觉自己就像是秀才遇到兵,以前学过的那些之乎者也在她这里仿佛统统都行不通。
他深深叹了口气,拉住她。
“赵小姐,不是那边,往这边儿走。”
进了拙草堂,裴彦便关上了院子门。
赵云今心中想着议亲的事情,没注意到他的动作,她的步伐明显有些心事重重。
“裴公子,我此来其实是有一事想要拜托你!”
她初来乍到,压根就不认识什么人,但她也不能就这么将自己的亲事全部交给祖母就不闻不问了。
当务之急,还是先要弄清楚春宴上的人员才是。
谁知裴彦却立马就拒绝了她。
“抱歉,赵小姐。裴彦才疏学浅,人微言轻,只怕是帮不了您什么忙。”
说完,他便加快了步子要往前走,却被赵云今一把拉住。
“两千银币。”
裴彦皱了皱眉头:“赵小姐,这不是银钱的问题,是裴彦真的帮不了你什么……”
他不过是一次心软,就被赵云今塞了个来路不明江湖仇杀的伤患进来,要是再妥协下去,还不知道她会做些什么事情出来。
来往得多了,自然就有人情。
他最不需要的,便是这不堪一击的人情。
赵云今咬咬牙:“三千,不能再多了!这件事很简单,裴公子一定能做到……”
裴彦却面色一冷,那只被赵云今抓住的手臂微微一抖,却将赵云今整个人都抖开了。
她惊讶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感觉刚刚好像被一股莫名其妙的力度给推开了似的。
“抱歉,赵小姐,恕在下无能为力。”
清浅的月光之下,裴彦面色冷峻,丝毫没有了往日的温润儒雅,只有一双冷得彷如冰窖一般的眸子。
赵云今感觉似有一阵冷风吹过,冻得她直哆嗦。
“……切!”赵云今皱起眉来,“不帮就不帮嘛,这么凶做什么。”
说罢,她狠狠地瞪了裴彦一眼,满脸生气地从他旁边走了过去。
然而路过裴彦的时候,她心里却突突地跳了两下,似是害怕。
“……前两日少年便醒了,只是他一直不愿与人交谈,问什么也都不肯说。”裴彦故意装作没有看到赵云今的怒气,而是说起了瞎眼少年的事情。
赵云今瞥了他一眼,露出几分理解:“我那日见他便是被仇家追杀,只怕是也不好多说些什么。”
她在心中叹了口气,议亲的事情一时半会儿也解决不了,还是先专注眼前吧。
之前赵云今并没有对裴彦隐瞒关于这少年的事情,两人说起话来便也没有避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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