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有感触,又叹道:“商君立下此律,根本原因就是担心由此空耗官寺之力,你的见解恰合商君本意。”
章淳施礼后,淡然坐下,默默承受着众人羡慕的目光。
王冕则於竹简上,记录下此次章淳回答问题“优”的考评后,收拾好情绪,他便顺势接着提问道:
“有贼人夜间行盗,赃值一百五十钱,盗犯将此事告知甲,甲和甲的儿子知情后,与盗犯一起用赃钱买肉吃。该如何惩罚?”
“甲的儿子和甲都应同样论罪。”
一名长相粗犷的弟子起身相告,其名曰川,出身费氏。
费川挠了挠头,也想表现一下自己的才干,但奈何挠断了青丝,都没有言说出任何缘由,只因他只诵背了律文的内容,却不解这样判罚之本意。
“可有谁能解释清楚么?”
王冕了解费川的性格和能力,也不想让这位困难弟子太过难堪,出声帮其解围。
章淳知道锋芒不能毕露,否则容易成为众矢之的,为人嫉恨。
他看了看身旁的族弟章平,只见其有些苍白消瘦的面孔上,虽透露出一丝棱角分明,却更多的是显现出一种病态的气息。
章平性格宁静,不喜欢成为众人眼中的焦点,他嘴角抽动,察觉到了章淳的示意,无奈之下,鼓起劲站起来答道:
“平有一言,望师长斧正。”
“尽言。”
“盗犯将此事告与甲,甲却没有揭发盗犯,已可坐连其罪。甲告与其子,然律言:‘儿子状告父亲,不是公事,官府不要受理。’,故子不可告其父。其子论罪,不是因为没有告发其父甲,而是因为和甲是同伙,一起用了盗贼的脏款。”
“善!”
“......”
...
一个时辰过后。
王冕疲累地放下手中沉重的书简,他耸了耸肩膀,再拿起案前的另一份书简,上面明明白白地题写着四个大字——《为吏之道》。
他站起身来,缓慢踱步至弟子们中间,双手拿着已经开展的书简,边走边语重心长地告诫道:
“吏有五善:一曰忠信敬上,二曰清廉毋谤,三曰举事审当,四曰喜为善行,五曰恭敬多让。”
“《管子·弟子职》又云:志毋虚邪,行必正直。如今你们已是学成外放之时,切记外任为吏,为政尊法,公直守心,勿犯律令。”
“谨听师长教诲!”
诸弟子异口同声,大声应答下来。
王冕收拢起书简,握在手中,左手放于后背,右手轻捋平整的长须,于律课的最后,他终于透露了众人最关心话题的内情,其言说道:
“职位安排还需与众师长商议,三日后具体安排会确定,在通告你们来功曹领取文书、符券和官印。”
秦制原则上只在十二月至次年三月任命官吏,但特殊情况不受此限制。
如今韩赵被灭未久,汉中郡又因为濒临二国,所以大量抽调了许多官吏前赴韩地、赵地任官,致使郡中上下人才稀缺,大量优秀的学室弟子被提前外放,任为要职。
“唯!”
诸弟子垂首作揖,以示恭顺。
王冕双目一览,再一次看了看这些熟悉的弟子们那蓬勃朝气的面孔,闭上眼睛摇了摇头,袖手一挥,仿佛瞬间又苍老了几岁一般,有些不舍地说道:
“退下吧。”
“唯!”
...
众弟子退去的声音淅淅索索,嘈乱不休,而见其他弟子陆续离开,章淳也准备起身离去。
临行前,王冕察觉到其动静,他沉吟了许久后,突然睁眼说道:
“淳,留此片刻。”
......
PS:啬(sè)夫,秦行政制度乡一级的长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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