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寺的住持亲自在寺外等候,熏香拜礼之后苏洛在僧人的指引下前往西厢休息,自遇袭一事后白马寺加强了守卫,苏洛住的地方靠近大雄宝殿,随时有武僧巡视。
当晚苏洛早早就睡下了,寺里寂静安然,一夜无梦,辰时醒来,只觉精神抖擞。
“好久没有睡这么好的觉了。”苏洛伸个懒腰,在婢子的伺候下洗漱梳洗,用过早膳,前往大雄宝殿做早课。
焚香诵经的大殿,住持正在调息,见到苏洛露出了慈祥的微笑:“施主昨晚休息得可好?”
“谢大师,昨晚睡得很好。”
“看来禅房里的桫椤香对你的咒有用,施主可以多拿一些。”
“咒?”蓦然又听到这个字,苏洛心里有些不安,“那是什么。”
住持盘膝而坐,闻言缓缓解释道:“施主不必惊慌,咒不会伤害我们的身体,它只是束缚着世间万物。”
“如何束缚?”
“比如世上最短的咒——名字。”住持的声音在香雾中显得飘渺,“就像施主名唤苏洛儿一样,当施主接受了自己的名字,就接受了‘苏洛儿’这个束缚,只有放弃了名字,‘苏洛儿’这个束缚就不存在了。”
住持把目光投向窗外,林木葱郁的萧山映入眼帘,他神色超然,缓缓说道:“人们看山是山,看水是水,何尝不是下了‘山’‘水’的咒,若它不叫山,若它不叫水,则山与水都消失了。这是有形之物,哪怕是无形的东西,也可以用咒来束缚。婴儿出生,往往伴随啼哭,作为父母呼唤小名的回答,如此名叫‘亲情’的咒便下在了父母与婴儿身上,并束缚着父母和孩子的思想和行为。”
苏洛苦恼地舔了舔嘴唇,大师说的话好高深,有一种似乎懂了,又似乎没懂的感觉,只得试探道:“住持的意思是我中了自己姓名的咒?”
住持笑道:“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施主中的原本是别人名字的咒,但在你接受的那一刻,就变成自己的咒了。施主现在或许不明白,到了时机,总会明白此咒因谁而起,因何而起。”
苏洛脑袋嗡嗡作响,实在无力深究下去,便尴尬地笑了笑,装作听懂一样不住点头。
待上完课,苏洛准备回房休息,住持突然叫住她,老人双手合十,慈悲的脸上带着怜悯,轻声道:“苏施主,老衲有一句谒语要赠予施主。”
苏洛做聆听状。
“诸心非心,过去之心,现在之心,未来之心。”
呵……这是猜谜语啊,苏洛一头雾水,但还是感激地朝住持点头:“多谢住持提点,洛儿记住了。”
回到房间,苏洛还在思考这句话的含义,这十六个字每个字她都认得,合在一起就看不懂了,她的灵台难道被灰尘完全覆盖了,一点慧根都没有。
月白为苏洛泡了一壶龙井,看她出神,便问道:“小姐在想什么呢?”
慧根这种东西素来与身份无关,唐代高师惠能家境贫寒,随众劳役,也能做出“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的谒子,成为禅宗六祖,开创顿悟派。
月白说不定能明白其中的含义。
苏洛便将住持送她的谒子告知了月白,月白听了,不由得笑道:“小姐,这您怎么都不知道,这句谒子是从《金刚经》中释迦牟尼佛与大弟子须菩提长老的一段对话中化来的呀。原句应是诸心,皆为非心,是名为心。所以者何?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
“也就是说,世间若干种心都不是心,只是名字叫心罢了。心念如流瀑,分秒没有停止,人们执着于过去如何、现在如何、将来如何,其实过去、现在、将来都只是一个名字,实际都不存在,你以为的过去,已经发生了,不可再得,你以为的现在,只是过去的延续,心念的起灭之间便已成过去,而将来本以为遥不可及,可以有所期待,但须臾已成现在。奴婢以为大师的谒子应该是希望您不要执着于过去,也不要忧虑于将来,以本心处事,自然而然。”
“你这丫头,哪里学到的本事,说得头头是道的。”苏洛端详起月白,一脸赞许地笑道。
月白挠了挠头发,谦虚地低下头:“还不是小姐之前抄写佛经,奴婢在旁边伺候,耳濡目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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