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五章 流云飞鸟度此生(1 / 1)凉辰尽欢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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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僧人似乎也感受到梨白肆无忌惮地打量,脸上染上一层近乎病态的嫣红色,一直蔓延到耳后根,但他仍抿了抿唇,挺直身子,保持着双手合一虔诚朝拜的姿势。

他本就生的白,这样一白一红映衬下,再加上那个下意识的抿唇动作,看起来就像个受了气的姑娘家。

梨白不由得暗暗发笑,说话的语气愈发地轻快起来,:“看在你这小和尚如此恭敬的份上,本仙勉强收下你这个信徒。我且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小僧法号怀安,是清凉寺的弟子。”他回话时依旧是恭恭敬敬的,又顿了顿,似在斟酌词句,:“多谢仙上厚爱,只是小僧是佛门弟子,一心礼佛,轻易不改换门庭。”

梨白本就存着逗弄他的心思,见他固执,佯怒道,:“本座法力无边,你若信我,保管你早日大成!”

“我信你!”怀安抬头,异常坚定地看着她,目光灼热的逼人。

他生着一双极美的眼,眸中里似有珠玉光华熠熠生辉,轻易让人为之侧目。

“但小僧所求,更多的是问心无愧。师父从小教导怀安,修行一事,贵在顺其自然。”

他其实有一种独特的人格魅力。他是个忠实的信徒,也是个出色的传教者。他的面相,他的嗓音,轻易让人信服。梨白在心里暗暗有了判断,但她仍是不动声色,依旧用那副佯怒的口气道,:“如此,本座倒要会会你口中这位师父,究竟有什么神通,让你拒绝本座?”

“求之不得。”怀安闻言,却是一脸欢喜,:“住持师父一定乐意有人同他探讨佛法。仙上既已修成正果,想必对于修行一事,颇有见解。”

梨白听他这么说,不由得额头冒出几条黑线,她颇为无奈道,:“怀安,你知不知道,和你交谈,本座感觉在犯罪。”

这厮,还真是固执!

梨白在一群亡灵蝶的“保护”下安全着陆,当然同时也收获了一边怀安惊羡的目光,同时他更坚定了关于“天仙下凡”的想法。

梨白暗暗发笑,若非她深谙亡灵蝶的习性,寻常人单观其极具迷惑性的外表,很难不被它透明纯粹的蝶翼所吸引。

其实梨白也不知道这群亡灵蝶的来历,唯一的猜测可能是师父在暗中帮助自己。除了迷蝶谷,她尚未在其他地方见过亡灵蝶,中原不比南疆得天独厚,有饲养大群亡灵蝶的条件。只是师父已经闭关许久,出关尚且遥遥无期。

不过她现在无处可去,既然怀安这么相信她,她不如借用这份信任,暂且在清凉寺住下。只是不知清凉寺其他僧人是否同他一般单纯。

怀安可能过于激动,根本没有深究梨白话中的含义。他麻利地爬起身,又重新挑起担子,殷勤地上前为她引路。

梨白有意套他的话,一路上便主动和他攀谈。好在怀安坚信她是“天仙下凡”,不疑有它,倒是和盘托出,让梨白对清凉寺诸多事情有了大致了解。

今上企慕长生,痴迷炼丹,大兴道观,佛门式微。清凉寺曾为临安第一大寺,如今香火却是大不如前。

纵观琰朝,寻常出家人,大都投奔道观。削发为僧的人渐少,只因僧人的待遇与地位都比不得道士。

梨白见怀安提此,面上伤感之色一览无余。她不由奇道,:“既然如此,你为何还待在清凉寺?看你在寺中也不甚如意,竟然沦落到出来担水的地步!”

怀安明亮的目光黯淡了几分,瞪着梨白,:“怀安是孤儿,若不是蒙住持师父收留,焉有今日的怀安?此等离间诛心之语,休要再提!”

梨白被他说得一愣,许久才反应过来,不由暗叹。这呆和尚刚才看着对着自己诚惶诚恐,毕恭毕敬的,实则倒是个极有原则的人。

她见怀安说得郑重,知他是动了真格,随即一笑,轻轻揭过。

虽然佛门式微,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清凉寺的底蕴还是有的。如今寺中住持是佛学渊博的拂明禅师,此人自幼潜心钻研佛经,悟性奇高,成名时间又早,纵然现今年纪愈大,但在琰朝的影响还是不容小觑。

担水的活儿本轮不到怀安来做,只因前些阵子临安连续下了好几场大雨,附近山体塌方,堵住城内的排水道,连着几天,寺中井里打上来的水都有异味,水质变差了许多。

怀安知住持师父是个极重仪式的人,每日盥洗,沐浴的用水都是十分讲究。所以他便趁着晚课开始前,偷偷出寺去城外俪川挑了一担水回来。

清凉寺位于枫眠山云栖竹径内,修篁蔽天,枫林满山,尤其是秋日,远远望去,山上两种颜色,交相辉映,蔚为奇观。

枫眠山虽然位置偏僻,但因为坐落着清凉寺,倒也不显得荒凉。从山麓延伸至山腰云栖竹径的青石阶梯被打扫得干干净净的。

怀安甚至还友好地朝山下守寺的僧人打了招呼,看得出他在寺内人缘甚好,即使是偷下山担水,那些守寺的僧人也并无苛责,反而还帮他打掩护,:“晚课快开始了,趁着住持师父还没来,怀安师兄快去珈蓝殿候着。”

怀安入寺的时间长,因而虽然比守寺的僧人年轻,却还被他们尊称为“师兄”。

关于他身后跟着的梨白,守寺的僧人却未置一词,只当是寻常上山进香的信徒,于是恭恭敬敬地朝她行了个揖礼。

不过对于她身畔盘旋的一群亡灵蝶,却是忍不住看了好几眼。

梨白面不改色,努力维持着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毕竟在怀安的眼里,她现在是一位将要和拂明禅师探讨佛法的“仙人”。

怀安对于这位住持师父显然是又敬重又畏惧,害怕误了晚课的时辰,也不再刻意停下来给梨白带路,匆匆忙忙地往寺内赶。

梨白跟着他上了山,怀安将她安置在后院一间厢房内,便自去做晚课。

厢房内陈设,一桌一椅一床,一壶茶和几个茶盏,墙上甚至连幅字画都没有。梨白哪里捱得住这种清苦,在屋内待了不到半刻便出来四处闲逛。

清凉寺分为前寺与后院两个地方,前寺有珈蓝殿,毗卢殿,佛殿,天王殿等几个主殿,是信徒烧香还愿,寺内僧人做功课的处所。几大主殿前有一片空旷场所,是高僧做法事的法场。后院则有僧院,方丈室,静室,厢房,伙房,是供寺内僧人起居或外来香客临时住所。

她走马观花般看过寺内诸多景观,其间大多简陋。有些建筑因着年深日久的缘故,沾染上些许岁月静好的意味。徜徉其间,时间仿佛停滞不前。

有一种与世隔绝的感觉。

她想起在迷蝶谷的朝朝暮暮。临安的繁华盛世,纸醉金迷终不是她的归宿。

她更愿隐居山野,看着天边流云的影子和飞鸟的踪迹。她是个天性喜静的人。可她偏背负那么多。那种无形的压力,无时无刻不束缚着她。她就像脱水在岸上挣扎的鱼。

她一直在寻找某种程度上的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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