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十章 逃难开始(1 / 1)征岳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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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牍大感意外,老爹平常日子过得虽然糊涂,可是很少有叛逆的时候,说去逛庙会就跟着张牍去逛,说下馆子就下馆子,只要不必自己掏钱。

“这,是为什么呀?”张牍急道:“瘟疫是要死人的!东家答应带我们一起走。”

“说了不去就不去。”老头不耐烦起来,“你用不着管我。”

“你!你这是何意?想叫我背上不孝的骂名吗?”

“你用得着孝顺我吗?”

张牍一愣,觉得老头话里有话,忙问道:“你是我父亲,我怎么好不管你?”

“哼哼!”老头一骨碌坐起来,乜斜着看他,眼神中满是轻蔑之色,“不要以为自己能瞒天过海,你根本就不是我儿子。”

张牍像脑门上冷不丁打了个雷,一下被震得说不出话来,半晌才抬起手臂指向老头,怒道:“你这老家伙,怎的不识好歹?我每日给你做饭挑水,你倒不认我了。”

老头倏地站起来,一双鹰隼似的眼睛紧盯着张牍,枯树般的脸上显出严厉的表情,“别在我面前装了。我儿子难道我这个做爹的还不认得?你虽然占据了他的身体,说话声音也一模一样,可我早看出来了,你不是张牍。”

怪不得,怪不得这老头一直装疯卖傻,原来他早看出来了,还一直瞒着我,让我放松警惕,这份心机,太可怕了!在这个酷热的午后,张牍却感到森森寒意。

“我一直暗中观望,看你究竟意欲何为,直到最近,我终于知道你的企图了。”老头继续说道,

完了,完了,张牍在心里惨叫起来,这老头要是去告发他企图逃亡海外,可是死罪啊!这他妈的,别说出师未捷了,还没出师呢,就要先挂了么?

“你的阴谋就是——”老头提高了音量,脸色凝重而庄严,令人想起法庭上最后读宣判词的法官,一句话就将决定他的生死,“骗入秦家,娶秦小姐,谋夺秦家家产。”

噗——!果然......好犀利的眼光。

张牍忍不住笑了起来,这感觉,好比已经被押赴刑场,却被宣布罪名是抢劫小朋友的棒棒糖。

“爹,我要是娶了秦小姐,您也能过上好日子不是?”

老头显然还没有想到这一层,歪着头,陷入了思索。

“您不管我是什么想法,这么久以来,我待您如何?我现在完完整整站在您面前,又有哪一点不是张牍?”

“就,是不像嘛!”老头显然有些招架不住了,喃喃地说道:“我儿自小读诗书礼乐,哪会写小说?”

“张公子!”院子外忽然传来一声妇人的呼喊,张牍回头看,秦夫人正站在门口。

“张公子可收拾妥当?我们要走了。”秦夫人接着说道。

但眼前这两人一副对峙的局面,显然让她始料未及。

“夫人,此人并非我儿子。你们可别被他骗了。”老头转头向夫人高声说道。

张牍这回可是真怒了,老头子这么嚷嚷下去,事情可就全坏了。

“对不起夫人,我爹这几日饮酒过度,说了醉话,请夫人见谅!”

说完,他转向老爹,恶狠狠瞪了他一眼。

“张老伯!我们先上路走吧,有什么事以后再说。”秦夫人边说边向张牍使了个眼色。

张牍会意,赶紧上前扶住老爹道:“先走吧,我们路上说。”

“我不走,我要留下来看家,你别管我!要去自己去。”老头用力甩开张牍,朝着里屋一瘸一拐地走进去了。

张牍一脸无奈地看着夫人,叹气道:“不知为何,他就是不肯走。”

“你爹不肯走,谁也没办法,那你跟我们上路吧。马车就在外面,我们去西水关上船走水路。老秦已经先去码头找船了,我们也快些过去吧。”秦夫人说完,转身就离开了院子。

张牍赶紧收拾了一些衣物银两,装了个藤条箱子背在背上,又给老头留了些钱,便赶紧走出来。院子外已经停了一辆马车,秦夫人和小姐坐在车尾,车夫坐车头,中间的板车上装了好几只大木箱。张牍跨上去和车夫坐在一起,随著一声马鞭轻响,四人一车便慢慢向着西水关码头进发了。

张牍必须承认,他心底里其实是不希望老爹跟着的,现在老爹自己不愿去,倒正中了下怀,又有秦夫人亲眼见证,足可说明不是他张牍不孝,乃是老爹固执而已。他心里松了一口气,回头看看秦小姐的身影,忽然想仿佛冥冥中的某种安排在促成他俩一再碰面,连这场瘟疫也是设计好的环节,就像张爱玲在《倾城之恋》里写的句子,一座城市的倾覆是为了成就一对男女的爱情。难道今天这南京城所遭受的劫难也是如此缘故?他不敢想了。

从三山街穿过陡门桥,油市街,即到西水关渡口,上船后沿秦淮河进入长江,顺流而下五天可到镇江府金山渡,上岸后再换车,大约一天到达目的地。这段旅程最重要的部分当然是长江路线,是否能找到合适的船决定了旅程的舒适度。为此,秦老板早早便赶来码头,订好了船等他们。待马车到达后,秦老板立即指挥张牍把行李搬上船,又里里外外布置好床铺,张牍这才恍然,怪不得吝啬鬼秦老板愿意带着他上路,原来是逃难没有了仆人可用,正好拿他当免费劳动力呢!

这老东西倒打得一手好算盘!不过,信不信我把你女儿拐上手,叫你赔了夫人又折兵。张牍心里恶作剧似地冒出这个念头来。

一切准备就绪,秦老板便吩咐船夫开船。

这是一只中等大小的单蓬船,船身狭长,中间的木制船篷像一个低矮的平房,里面用帘子隔开两个房间。张牍和秦老板住一间,母女俩住另一间。船夫在船尾打地铺,白天亦在此操桨。这时正是七月汛期,长江里水量充沛,流速也快,船很快离开南京城,向镇江府驶去。

这个时代的长江沿岸还是一片原始风貌,除了有码头的地方,大多都是原始丛林景观。有时经过峡谷,两边山峰高耸入云,有时河道变得极宽,左右看不见河岸。经过大半天的行船,在夜色降临前,船夫找到一处浅滩,把缆绳系在岸边石头上抛锚停泊,方便大伙休息。张牍趁着机会上岸去采集些野果,泉水作为食物补充,又捡了些碎石子,用布袋包好,把水倒进去,当作简易滤水器。

“水一定要煮开了再喝。”他向秦夫人交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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