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如此执拗,赵凛也不辩驳,脸上笑意更甚。
红锦山离润州城有十五里地,两人策马而行,用了不到半个时辰。
红锦山因漫山红枫而得名,若到秋日,枫叶簇簇接连成片,好似一卷巨大的火红锦缎,艳丽无双。
可惜现在是冬日,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
山路崎岖,只能步行。
蔺风闷着头在前面带路。
牧愁的木屋在半山腰上,院子不大,靠门的角落有一个木架,上面摆着些已经干了的药草,院子正中有一把摇椅,牧愁正躺在上面昏昏欲睡。
他穿了件宽大的灰色道袍,天寒地冻,他似乎不知道冷。还不到四十的人,头发却白了一半,粗略地束了起来,鬓边还留了两绺须发,颇有几分仙风道骨。
他耳尖,听到嘎吱嘎吱的踩雪声,一瞬间清醒过来,眯着眼往山路尽头看,一眼就看到了蔺风。
“蘋儿!”
他笑盈盈地喊了一声,等两人走近,才看到蔺风身后还跟了个人,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这位是?”
蔺风动了动唇,一时不知该作何解释。
看出她的为难,赵凛站至前来,作揖道:“晚生赵凛,想请牧先生出山。”
牧愁幽怨地看向蔺风,她摸了摸鼻子,心虚地别过了头。
她也是无奈之举,被迫和赵凛上了同一艘船,才知道这是贼船。
牧愁撇嘴,收回视线,目光不善地看向赵凛,幽幽道:“我不会出山,也帮不了你,皇子还是请回吧。”
他虽不知道自己的爱徒为何会与大赵的皇子扯上关系,但也绝不会因为她就打破自己的原则。
说完,他便站起身,要往屋里走。
“牧先生,您曾说,一国之盛,不在钟鸣鼎食之家,而在布衣市井之野,一国之运,不在天命星相,而在励精图治,您可还记得?”
牧愁脚步一顿。
他当然记得。
当时他在南国月部游说传道,说完这句话,便被月部的王关入大狱。
是啊,此话是何等的大逆不道,天下最大的世家,不正是王室吗?
他险些为一句话丧命,是数位江湖义士舍身相救,一路护他离开月部。
他辗转到过南国其它五部,试图游说,然而从君臣到百姓,都觉得他是在疯言疯语。
他到大赵时,已经意冷心灰,想做最后一次尝试。然而,他连赵帝的面都没见到。
国师居高临下,像俯视蝼蚁一样,冷冷凝视他:“天命,岂是尔等凡人妄议。”
从此,他便收起天真,四处游山玩水,虚晃度日。
在润州县城里,遇到入山采药不慎被毒蛇咬伤的蔺风,还是动了恻隐之心,出手相救,因此结识。
蔺风每每入山就会来探望他,她是第一个愿意听他那些高谈阔论且不觉得排斥的人,甚至许多见解与他不谋而合。
那时的蔺风,才十岁的年纪而已。
后来蔺风来到润州,他也跟了过来,定居在润州城外的红锦山。
半生须臾而过,今日从旁人嘴里听到这句话,再回首时,却觉得当年的牧愁的确狂妄。
蜉蝣撼树,螳臂當車。
自古以来,妄想改变规则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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