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行家里开了个饭馆，方学文是个资深厨师，耳濡目染，他也学得一手厨艺，做饭对他来说很简单，但他性格备懒，极少动手，可今天不行了。

此刻，他拿了面盆，舀一碗面，两个人的份，放了碱面，搅拌均匀，倒上水，开始和面。

面和成浑圆的一团，接着又在面板上拿擀面杖开始擀，擀成圆形锅盖大小，两三毫米厚度，差不多就好了，接下来他开始洗菜切菜。

做臊子面，当然得有臊子，此外还得有别的，比如土豆、胡萝卜、豆腐、木耳、黄花、葱等等，好在这里是农村，蔬菜不少，就几样东西没有，剩下的不缺，他一一洗干净，然后放在菜板上切好，最后堆到一个碗里。

接下来，方行才生火。

厨房有个土灶头，外面堆着许多柴火，他取一些柴火过来，又拿上火柴，找一根细柴点燃，再放稍微粗一点的柴火，慢慢把灶头引燃，等到灶窝里面燃起熊熊大火，他给铁锅里面倒一点凉水，拿抹布把锅洗净，等火把剩余的水分蒸发，才倒上油。

这油是菜籽油，必须得加热冒烟烧熟变色才能用。

等油熟了，他拿铁勺舀半勺臊子，放到油锅里，凝固的臊子油融化，臊子散开，他才放入土豆丁、胡萝卜丁、小豆腐块，然后倒上酱油，放入盐和花椒，再反复翻炒，等上色之后，最后倒上凉水，盖上锅盖。

继续添柴火。

过一阵，臊子汤烧开，他打一颗鸡蛋，搅拌均匀倒进去，等鸡蛋花熟了，再把汤拿勺舀到一个盆里，然后给铁锅里倒上凉水，这次的量比较大，因为要煮面。

过了足足十多分钟，凉水烧开，他拿菜刀把面切成食指宽，这时水已经沸腾，再把面下进锅里。

继续添柴火，加大火力反复煮，如此过了几分钟，面终于熟了。

把面条捞进碗里，再倒上臊子汤，撒上葱花，然后倒上醋，放上油辣椒，拿上筷子，手里端着，蹲在门槛上，把辣椒和醋搅拌均匀，然后夹一筷子面条，塞进嘴里，哧溜一声，吸进去，那么一嚼，砸吧砸吧嘴，美滋滋。

“还不错，这手艺，没生分。”

虽然没有咸菜，不过方行依然吃得极为畅快，足足吃了两大碗，才算吃饱喝足，还剩一点面，便调成凉面，先放着，明天早上吃。

吃完饭，这时已经天黑了，他又洗了锅，然后才回宿舍。

宿舍里更黑，他擦一根火柴，点燃煤油灯，屋里顿时有了光线，不那么昏暗了，借着灯光，他打开背包，把被褥掏出来，放到炕上，然后取出毛巾、牙缸等洗漱用品，放到柜子上，最后找到稿纸，和钢笔，放到一边，然后躺在炕上，看着屋檐发呆。

陇东的夏天很热，现在是公历八月，不过农历才七月，是正热的时候，就是在山上，才凉爽一点，不过晚上睡觉，依然不用盖被子，和衣而睡就足够。

来到这个世界才三天，方行对自己的人生早有规划。

当一辈子老师是不可能的，顶多三年，他赚到足够多的钱，就会辞职，这三年待在哪？是在龙山小学，还是别的地，这无所谓，就算待在龙山小学，也没啥，就三年而已，就当支教了，为乡村小学教育做贡献。

至于怎么赚钱？方行也有想过。

经商他不会，就是搞互联网还可一试，不过现在才95年，起码要等三年，差不多98年，搞互联网时机才成熟，所以还得等三年，不过可不能干等着，须得提前做准备，赚取第一桶金，他就在龙山小学当老师，一个月工资两三百块，这第一桶金怎么来，当然不能指望工资，还得靠其他。

比如，干他的老本行，写小说，毕竟这方面，他也算专业的。

“写什么呢？”

方行在思考，网络小说先排除，现在才95年，连互联网都没有，更别说网络小说了，这个不能写，写了也没法连载，那只能写其他的，写传统文学，走纸质出版的路子。

后世，他一直都写的是网文，节奏比较快，字数也多，一天写六千字，题材方面，有都市、军事和科幻。

现在写传统文学，就得换条路，巧妙构思，精心打磨。

他文笔还行，毕竟是双非一本中文系毕业的，记忆力还行，能记得不少比较出名的小说，不过却没有一字不落背下来，这样也就没法当文抄公了，只能根据看过的小说，保持小说原有的大纲情节，写同样的故事，唯一有变化的，就是行文风格。

至于写一个什么样的故事？事实上，看到龙山小学的时候，方行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驴得水。

大众周知的《驴得水》，这是一部16年上映的喜剧电影，然而它实际上是改编的同名话剧，这部荒诞话剧是12年出品首演的，讲述民国时期一所偏远学校中，因为学校取水困难，教师们将一头驴虚报成老师冒领薪水，而引发后续一系列事情的故事。

驴得水里面有个三民小学，龙山小学就和三民小学差不多，几十名学生，几个老师，一样的偏僻落后一样的穷。

此情此景，与他很合适，作为处女作，也很适合他。

“驴得水讲了什么来着？”

方行只看过一遍电影，电影剧情只记得一个大概，要想把它完整地写出来，还得仔细复盘许多遍，毕竟作为短篇小说，要言简意赅文字精炼。

那就慢慢来吧，反正时间很多。

龙山的夜晚漆黑，天空月亮很亮，星星一闪一闪，四下万籁俱寂，一点声音也没有，很宁静祥和，也只是偶尔才有蟋蟀虫鸣。

突然，方行如芒在背，有种被偷窥的感觉。

他抬头看去，只见窗外一双眼睛，正看着这边，那人见被他发现，连忙退后，噔噔噔的脚步声响起。

方行一骨碌从炕上爬起，踩上布鞋来不及穿，连忙追出去。

外面很黑，倒是有月亮，能看清。

一个黑影穿梭在黑暗中，匆忙夺门而逃，他追出操场，追到校门外，那人拐过一个拐角，人已经看不到了。

“算了，应该是小偷吧，不追了。”

方行气喘吁吁，注视着山下的路，始终没有看到那人的踪影，只得放弃追寻，坐在校门外的大青石上，休息一阵，等气喘匀了，才原路返回。

回到房间，躺在炕上，他依然想着刚才那人。

“不对吧，如果是小偷的话，教室和厨房东西多的是，他去那边偷就是了，跑到这来看我干嘛？我脸上又没有花？”

这个人太怪异，说不定就是疯子什么的，他家秦家庄就有疯子，这个陌生的地上，难保不会有什么。

方行想着这人，没敢放松警惕，提心吊胆着，最终沉沉睡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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