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你前来是……”在看到狴出现的时候,休一道人那坚毅的脸上出现了一种柳潇肃从来不曾在他的脸上看到过的表情,那是……恐惧。
看到休一道人脸上的恐惧之后,柳潇肃站在原地惊住了:在他心目中,休一道人不管如何变换名字,即使是变武修为法修,哪怕是想要用小沐活活献祭……他依然是自己记忆中最初朝夕相处的师兄,他行事磊落光明,待人处事举手投足皆由礼,不管面对什么都不曾畏惧。
直到现在他看到对面的休一道人慌乱的神情才明白过来自己这么多年都只是在一厢情愿地追忆过去,现实早已变换了模样。
突然一瞬间,柳潇肃一直迈不过去的那道坎轰然倒塌:站在他眼前的那个休一道人,已经不再是他的师兄了,而是一个满口仁义道德却草菅人命的疯道士。
“当年我救你一命并赠与你修为的时候忘记告诉你不可滥杀无辜,不然会使得我的修为也被反噬。故而今日前来收回我赠与你的东西。”狴抬起头冷冷地说道。淮在她身后目不转睛地看着,感觉此刻的她看起来像一个君临天下的王者,而不是那个嗜血后躲在自己怀里哭泣的小孩。
“你所说的那东西,都已经和我融为一体了,岂是你说拿走就拿走的。”休一道人看向狴的眼神变得阴狠起来,作势要和狴来个鱼死网破。
“自不量力。”狴说完狠狠地一挥手,只看见休一道人身上焕发出紫色的微光,那光从他慢慢地延伸至狴。
“这……”休一道人感觉到自己体内的能量正在流逝,他慌忙地想要逃跑,却看见狴的嘴角一挑,露出一丝藐视的笑,自己身体却动也动弹不得。
“师兄。”柳潇肃才从自己的心魔中走出来,就看见休一道人已经动弹不得了,他心下一急,不由自主脱口而出,叫出口却又觉得自己失言,突然想起了上次见面时休一道人说的为了修为进步,不得已杀了两个童子吸收他们的处子精血,能做出这种事的,早已不再是自己的师兄,也不再是青云派的弟子。
这件事和柳潇肃记忆中的柳潇楠会干的事情大相径庭,他很难接受,故而在潜意识里让自己忘记,久而久之,他果然忘记了这件事。现在突然想起来,他依旧难以接受,却又痛恨自己居然忘记这么重要的事。
“啊啊——”休一道人痛快地大叫起来,尧沧见状有些犹豫,不知道是否应该上前制止,毕竟那个道人曾经是自己的师伯。他将视线转移到柳潇肃的身上,却见师父眼神冷冷地看着处于痛苦中的师伯,他不知道此刻的柳潇肃还处在对休一道人为了自身修为而害无辜性命这一行径的愤怒中。
很快叫声就停止了,围绕着休一道人的紫光也消失了,休一道人如同破碎的棉絮一般瘫倒在地上。
“师伯。”尧沧叫了一声,突然想起柳潇肃对他的敌意,扭头看去,却见柳潇肃并无表情,就跑了过去。
淮像是感觉到什么,扭头一看,看见站在不远处一脸惊讶的小沐以及躲在她身后只敢露出眼睛的以沐。
“师伯。”尧沧扶着休一道人的身子,却看见他花白的胡子和头发都已经变成了黑色。
“这是……”尧沧惊吓得差点儿丢开休一道人,却听见狴说:“我已经拿回了属于我的东西,我们走吧。”说完就转身离开,走出几步却见淮并未跟上。
“怎么了?”狴停下来看着淮问道。
“你们现在有什么打算?”淮没有回答狴的问题,而是看着以沐姐妹问道。
小沐不知道刚才是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先是出现一个男人说要带走自己和姐姐,一场激战还未结束,就看到堂主和一个不认识的女孩出现了,也不知道他们对道长干了什么,道长他……还能治好姐姐吗?
柳潇肃看到尧沧的举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慢慢地走了过来。
“这……”柳潇肃也惊讶得发出了声,原来此刻的休一道人回到了三四十年前的样子,狴从他身上收回的东西,是这三四十年赠与他的时间。
休一道人努力地抬起手,看着自己原本皮肤已经松弛的手变成了青年时候的样子,胸前的花白头发也变得乌黑,浑身很痛,那感觉……似乎很久之前也有过这么一次。那一次,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圈又回到了阳世。
他拼命地想要转动脑袋看看自己身上的伤,却不管怎样都够不着,当年那种濒临死亡的绝望感又回来了。
“师伯,你别动,流了好多血。”尧沧眼眶微微有些湿润。
是了,是了,当年就是被人砍得全身是血,那种全身力量慢慢流走的感觉……隔了这么多年,还是这么的熟悉。
“潇肃……”休一道人缓缓地伸出手想要招呼柳潇肃,却突然垂了下去,眼睛都未闭上。尧沧伸手探了探,发现他已经没有了呼吸,痛哭了起来。
“师兄,师兄。”受伤的柳潇肃此刻觉得胸口像是少了块什么一样干涩地痛,他踉跄地朝着休一道人跑了过去。
“道长,道长。”小沐拉着以沐跑到了休一道人身边,她急得眼泪直流,这下真的没有人可以救姐姐了。她忍不住抱住以沐大哭了起来。
“你有什么办法吗?”淮见状不忍地别过头问狴。
此刻狴已经没有先前的戾气,她眨巴了眼睛想了一下说道:“我也没有办法除去附在她身上的东西,只能暂时压制它不让其发作。”
“你们过来。”淮朝着小沐二人招手道。
“堂主。”小沐和以沐走到淮和狴跟前的时候,小沐还忍不住地抽泣着,倒是以沐,却没事人一般,好奇地打量着狴。
“你去屋内取只碗出来吧。”狴仰头看着小沐说道。小沐闻言看向了淮,淮点了点头。
“我以前怎么没有见过你啊?”待小沐朝屋内走去时,以沐终于忍不住盯着狴问道。
“但是我见过你啊。”
“哦,是吗?那你怎么不找我玩啊?”
“这个嘛……”
淮饶有兴趣地听着两个看上去仅仅是小女孩的女人间对话,身体会限制年纪吗?他不经意将头一转,看到了不远处的三个人:青云派的两人和地上躺着的那个曾是青云派的人。
狴接过小沐递上的碗,咬破了右手食指,有黑色的血滴了出来。
“这是?”小沐迟疑地接过狴递过来的碗,里边有一滩黑色的东西。
“让以沐喝下,至少可以压制她体内的东西不让其发作。”狴没有回答小沐,淮看着犹豫的小沐说道。
“你们之后可以前去天门山,那里有人会帮你们。”狴接着淮的话说道,说话间她没有再看小沐。
“天门山,好玩吗?”以沐有些期待地问道,狴并未回答她,叫上淮转身离开了。
离那天已经过去了半个月,此刻的狴和淮安静地坐在马车上。
狴对淮说:“我们去找月出吧,不管她在哪里。弄清楚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好。”淮点了点头。
时间,对于他们已经失去了意义。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m.adouyinxs.com 。请牢记。